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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在爷爷奶奶眼里,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坏孩子。
他从未把心放在学习上,逃课,打架,抽烟,喝酒在他身上无不体现的淋漓尽致,就是一个典型的“坏学生”的形象。以至于成家以后,他依然是这副模样,碌碌无为,无所事事,任何东西都不能阻止他内心的空虚。可最终他要付出的代价是失去一生所爱的人。
还记得一次父亲喝得烂醉,颓废的躺在沙发上。
我一进家门看到他那副模样,就对他吼道:“安庆衷!你觉得你一直这样有意思吗!我妈已经走了,永远不可能挽回了!”
我说完把书包扔在地上,跑进房间把门关上了。一直到晚上,我都没有出来。父亲来敲门,耐心的说:“安诗,快出来吃饭了。爸答应你,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我打开门出来的时候,父亲就站在门口,他见我出来,立马就去拿碗筷。那一幕,很多年后我一直铭记在心。
父亲的一生无时无刻不再提醒我,主流社会中的积极向上如此重要,我没有太大的勇气去悲伤,虚无,颓废,更没有力量去承担后果,否则我会用一生的不成功去换取我曾经的一点妥协。
一天,我和梓明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路旁。车窗缓慢的落下来。一张画过妆的脸露出来,整个人显得有些端庄,多了一丝气质。我再次确认,她就是我的母亲,因为她之前去爷爷奶奶的住处找过我,所以我认得她。
她向我招手:“安诗,安诗,快过来。”
坐在她旁边的那个小男孩大约有七八岁。
“姐姐,姐姐。”小男孩发出儿童总是带有的一股稚气叫到。
我走近,看见开车的那个男人,带着一个墨镜,他见我走过来便摘下了墨镜,问我过得好不好。这个男人就是母亲离开父亲后重新选择的人。
他说:“安诗,我和你妈带你去玩玩,给你买些衣服。”
可我不怎么情愿搭理他们,笑了笑说:“不用了,我过得很好。”说完我就和梓明离开了,那辆车跟了我们四五分钟就开走了,他们没有穷追不舍,而我母亲自始至终也没有下车。
梓明是一个细腻的人,他不愿意看到我伤心难过。我家里的事,他都知道。从小到大,我和爷爷奶奶居住在一起,直到上大学,那是我第一次离开家。现在想想这些事,便如同过眼云烟。
我没有变,从记事开始,我还是喜欢提起那些已经离开的人和事。我也一直相信生命中会有一些人会填补我生活的那块空白。母亲是在我出生六个月后离开家的,那一年,家里发生了很大的变故。
紧挨着老院的那间平房,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落脚的地方。奶奶说那间房宽敞,光线好,隔着窗就可以看见外院的月季,就让怀着我的母亲搬到里面住了。长大后的我知道了母亲没毕业就嫁给了父亲,她喜欢回首来时的路,或许早已经明白他们已经不再爱了。不论外界如此期盼的认可,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我出生后不久,他们就离婚了。就这样,我以为自己原该变成另一个人,可是在亲人的呵护中,我生活在一个真实的世界里。
七岁那年,爷爷把我送进老镇上的一所小学。我记得爷爷第一次牵着我的手送我去上学的场景,像是电影般。或许有着遗憾和不确定,但我还是义无反顾的向前走着。那时的爷爷已经退休好几年了,他是个闲不住的人,总爱找些喜欢的事情做。在爷爷久居的老房子里,有一个书桌,上面放着这几年他看过的报纸和书。
书桌下面有一个被锁住的木盒,似乎藏着什么稀奇的东西,爷爷从不让我们看,所以我一直对那个盒子很好奇。
前几年我回老镇过年,爷爷要去老房子去取些东西,我便陪他去了。在路的对面,我远远的看着,好像比任何时候都能够强烈的意识到那扇红色的木门边框的存在。我们走近了,时间停滞,记忆中的场景好像悬浮在我面前,我不断释放出的感动摩擦着周围的空气,这一切在湿润的眼眶里早已变得模糊。在这熟悉而又陌生的环境里,满地是杂草和枯叶,那些狗吠和野猫的哀叫声没有了,只听见远处汽车驶过的声音,我听见风擦过叶子,树枝摇颤的声音,我失落又平静。那时候我就想成为一名画家,把我身旁珍爱的人和事放在我的作品里。爷爷拿出一个木盒,那个从不允许我们碰的盒子。
“来,打开看看。”
我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里面是很多发黄的纸,上面的字迹很多都模糊了。上面记着:安诗,1991年9月22出生……第一次学会走路……第一次考试成绩分数……我慢慢地看着,感觉这世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会像他一样爱我了。
“你看看最后一张纸,是你妈走的时候留下的。”
我看着那几个淡淡发黄印迹,氤氲这一种无可救药的气息,上面写着:安诗,对不起。
后来,我遇到了梓明。总感觉,一切没有太早也没有太迟,刚刚好。每当我和梓明谈论起这些事情,他都能够静静的听我讲述。最后我泪流满面时,他总是温柔的安慰我,替我抹去眼泪,给我温暖的拥抱。就这样在他的爱中,我发现我成熟了,也渐渐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