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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泣声停了。仲叔从皮袄里边口袋,掏出工具,彈出钳子,把藤条箱的铁皮撕裂。盖子打开,又是一股呛辣薰腥味,骤然升起,呛的仲叔,又是咳嗽又是喷嚏。他转过身,等了一会儿,再转过身看时,箱中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眉清目秀,白衣白裙,瓜子形的小脸蛋,掛着晶莹的泪珠,她不哭了。但还在泣泣的抽气。仲叔看她双脚丫站在,油腻腻的淡黄色的粉沬中。突然想起,有枪械的窑洞里,那些唱歌的,白衣白裙的小女孩。还有他在下来时,在铁桶里,从他背后伸出的,柔软白嫩的小手。他关切的问:“女,妳跟谁来的,妳爸妈呢?”小女孩睜着亮丽的大眼,惊骇的看着仲叔,小声嘟囔着:“温奔得,”仲叔往前走一步,小女孩害怕的往后退着,一句话也不说。这时候,下边又有哭泣声传来。小女孩跳出箱子,急速的往前跑。仲叔跟着,在一堆藤条箱下边,传来泣然的声音。仲叔顺着藤条箱的空隙,往下钻,他偱着哭泣声音的方向寻找。小女孩跟着仲叔,一步不拉。她忽然抱着仲叔的胳膊,指着她身后的箱子,仲叔回身听了听,果然藤条箱中,有悲哀的哭声。仲叔把小女孩,往旁边拨了一下,指了指头上的藤条箱。小女孩往后退一步,让开地方,仲叔又指指上边,小女孩听话的,轻灵的爬上去,她坐在上边的藤箱,聚精会神的看着仲叔,眼光中闪动着温柔善良,惊奇,和殷切的期望。仲叔把藤条箱往外抽了一下,又轰轰隆隆的掉下很多箱子。仲叔往上爬了一步,用肩膀抗住上边的箱子。撅着屁股,顶着后边的箱子。弯下腰,抓紧藤条箱的铁皮,使劲往外拽着,磨着,终于又拉出一只箱子。他把箱子扛在肩上,往上爬了几步,把箱子,放在小女孩的身旁。然后,从口袋中掏出工具,按按钮弹出钳子,把藤条箱上的铁皮,撕裂开,把藤条箱盖打开,里边也是一个小女孩。浑身散发着,浓烈的芥末味道,她看着仲叔说:“温奔得!”俩女孩相拥,仍指着下边藤条箱。仲叔跳下去,听了听,没有声音。他看着这俩女孩,指指下边,后上来的小女孩下到底部,指着一个藤条箱,又在外边喊了一声:“瑟瑟!”声音尖细而悠扬,这藤条箱中传来声音:“恩恩!”怯懦而且悲哀,也带着抽鼻子的哭泣声。这下,让仲叔感觉到为难,上边的箱子太多,压的太死。就抽不出箱子,如果从上往下挪箱,又没有地方。他喘息着,仔细观察。他试着挪动箱子,但“啌里啌通!”又掉下了好多箱子,下边藤条箱又挤的更死。他喘息着,思考着。藤条箱里的哭泣声,使人心酸。这时,仲叔当机立断,他把手中的工具按钮,连续的按了几下,“碰!”的一声,弹出一把锋利的刀。仲叔用刀在藤条箱上敲击几下,然后,一刀一刀,用劲割裂箱子的藤条,藤条“支支扎扎”破裂着,最后出现了一个方空。仲叔一边用刀子划着,一边用手往下撕拽着藤条。尖锐的藤条枝,把仲叔的手,划了很深的口子,血汩汩流出。他顾不上擦,他尽量的让这个方孔扩大。得把人先救出来!仲叔感觉着裂口足够大时,停了,但里边没有人出来。仲叔有点耽心,他看着身旁小女孩,小女孩头凑窟窿口喊着:“晨轮奔!”仲叔听到窸窸嗦嗦的声音,方孔中探出一个小女孩的脑袋;白晰晰的爪子脸上,一双黑黑的大眼睛,噙着泪花,她抽泣着,慢慢爬出,惊骇的看着仲叔,小声嘟囔着:“温奔得!”外边的小女孩,过去拉着她的手,帮她从藤条箱中爬出。等了一会儿,又一个小女孩,也从箱中爬出。她们三个激动的抱在一起,破涕为笑。仲叔又用心的,听了听其它箱子,了无声息,仲叔放心了。她们笑完了,三个小姑娘转过身,一齐看着仲叔。仲叔指了指,藤条箱,又指她们,她们三个笑脸迎着仲叔,搖头,上边的小姑娘,用手支着下巴,大大的眼睛眯缝着,小大人似的,笑盈盈看着仲叔,看着这些天仙样的小姑娘,简直难以置信,她们从哭泣转为笑顔,是那样纯真和自然,她们的悲哀与欢乐,全都在眼中闪现。她们的脸,似乎是同一个模具,鹅蛋形的爪子脸,尖尖的下巴,像刀削的,黑幽幽的眼睛中,蕴涵的是善良智慧,纯真中带着圣洁,小巧灵珑的翘鼻子玉样的脸,嘴唇嗡开着,说话时透着香香的气息,她们这时不害怕仲叔了,她们轻轻的扭着腰身,眼光流转,她们专心致志的看着仲叔。仲叔说:“小女,妳爸,妳妈呢?”她们搖头,仲叔又问:“小女,妳刨害怕,妳们是咋样到这的,是谁把妳们,装到箱子里了?”她们嘴角浮着微笑,只搖头。仲叔又问:“女,妳们是那个村的,家在那住?”可是她们仍然搖头。仲叔想;是她们听不懂,自己说话,她们不是陕西人,可是她们有自己的话,刚才就听见,她们自己互相说话。仲叔没辄,失望的轻轻的叹了口气。他顺嘴问了一句:“妳们都叫啥名字?”仲叔又比划着,指着她们的头说:“妳,妳,妳,妳,”她们一齐格格的笑了,笑声像银铃。刚才第二个,从藤条箱中救出的小女孩,跑到仲叔面前,唧唧喳喳的说:“银银,”她指了上边坐的女孩。又指了自己说:“恩恩,”指了旁边的女孩说:“森森,”她把最后一个小女孩的头按了下说:“瑟瑟,”仲叔复述了一遍:“银银,恩恩,森森,瑟瑟。”还没有说完,忽然,在上边坐着的小女孩儿,一下子跳下来,她一把抓住,仲叔被藤条枝割伤的手,手仍在流血,她爱措的捧着。用小嘴吹着。仲叔觉着她的小手,是那样的柔软光滑。仲叔笑着说:“没事,破点皮。”说着就要抽开自己的手。但是小女孩,使劲的抓紧仲叔手,不松开。她看着,仲叔的小手指时,眼中闪过惊骇的神色。她向着最小的女孩喊道:“瑟瑟,跟伦,金怎亲扽!”仲叔看着小姑娘,惊骇神色。他这时打量了自己的手指,那个燎蕉水泡,已经破裂,手指已开始腐烂,这时仲叔,感觉到剌心的庝痛,因为小指头,白碴碴的骨头,已经露出。小女孩全过来,围绕在仲叔身旁,她们让仲叔,坐在散乱的藤条箱上。她们爬在仲叔的膝盖上,扒着仲叔的肩膀,那个叫瑟瑟的女孩,过来看了仲叔的手,转身轻飘飘的跑了,没看到,她是如何从这些零乱藤条箱中,挤出去的?她走路,柔软和轻盈,如同是轻歌中,曼妙的舞礀。仲叔这时感觉到手上,火辣辣的疼痛,抽的上半身都疼痛,瑟瑟很快的跑回来了。她提着个书包样的小皮箱,走到仲叔跟前,把仲叔腿上坐的森森拉下来,她自己两腿分开,骑坐在仲叔膝盖上。抱着仲叔的手,端详了一会。她揭开皮箱,从箱子里舀出一个,比拳头大的园皮球,又舀出一条,乳白色的橡胶管,把一端插进皮球中,把管子口,对着仲叔小指的伤口。她揑着皮球,只听着“剌,剌,剌,”的喷气声,等了一会儿,皮球就开始往外喷乳白色的水,这水刚一沾上,仲叔的伤口,仲叔忽然感觉,周身发冷,浑身上下激凛凛的,打了个冷战,眼睛一黑,一头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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