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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很大。
吹在脸上有点疼,刀刮似的。
何以记得很多个这样的冬天,他基本蹲在门外,楼道里的风口,感受着大自然的恩赐,心里没什么想法,就觉得冷。
不是不让进门,是他懒得进。
至于为什么。
他讲不清。
隔壁二锅爷爷有次出来倒垃圾,瞧见了何以,摇摇头说你这样不行。
做人得站起来,站直了。
何以点点头,干脆坐在楼梯上,倒也省力。
二锅爷爷说他没出息。
何以默默地想,是啊,我是没出息。
但他还是挺喜欢二锅爷爷的,二锅爷爷给他买过糖,陪他摘过果子,也陪他在风口站了两分钟。
这就足够让他喜欢二锅爷爷了。
何以回到屋子里,刚进门就踢倒了一个酒瓶。
清脆的一声。
不耐烦的叫骂声从屋子里传来,何以却笑了笑,把酒瓶扶好,穿过堆得到处都是的衣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十五平的房间,很小,尤其是对一个十七岁的高中生而言。
何以从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
但他不想在这里死去。
我得走。
他这么对自己说。
“你能走哪去?”陆荣生冷笑一声,看着陆迟,“你是想上天呢,还是想入地?”
陆迟揉了揉被打得发肿的侧脸,无所谓地笑笑:“随便走哪去,总不至于饿死。”
陆荣生抓着陆迟的头发,迫使他仰着头看他,“你是我儿子,你的根就在这儿,你离了这儿就得死。”
“那不至于。”陆迟盯着陆荣生的眼睛,“真不至于。”
陆荣生笑了笑,陆迟看着他的笑,觉着这是典型的皮笑肉不笑,足够记入演员教科书:“你可以试试,我不拦你,但你敢走也别后悔,没地儿悔。”
陆迟也冲他笑:“我就是悔穿地心了,我也不会让你知道。”
谁让我是你儿子呢。
跟你可劲儿的像。
陆迟在心里默默地说,但他不说出来,省得陆荣生得意。
他快活一分,陆迟就不快活一分。
楼里的七姑八姨都说这父子俩跟有仇似的,也没个当妈的出来劝。
陆迟心说可不是么,人都被打跑了怎么劝。
这些年他长大了,陆荣生也不常打他了,或许是因为想起来自己只有一个儿子给自己养老。
但脾气来了,还得打。
主要集中在陆迟说要走的这点上。
你妈走了,你不能走,你得给他留下来赎罪。
“妈,我走了。”何以从屋子里出来,拿了几本书。
“你走了啊。”何以他妈穿着一身三点式的睡衣就走出来了,“拿的什么啊。”
“教辅书。”何以好像没看见他妈的穿着似的,面不改色道。
“挺好。”赵丽芳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你爸给你打过电话了没?”
“没有。”她问一个,何以答一个。
“老东西,儿子这么大了,连个电话也不打来问问。”赵丽芳拢了拢头发,嗔怪一般的作态。
“本来就是婚外情,每个月打五千过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何以面无表情地说,“你就识相点吧,别老招人不痛快,到时候谁都过不舒服。”
“你小孩子家家管得倒多。”赵丽芳收敛了神情,不高兴道,“谁知道他家那婆娘什么时候跟他离婚,那女人你也见过,一眼就让人提不起胃口,上回来还颐指气使的,我呸。”
何以一下子不知道是该震惊自己亲娘的脸皮厚度,还是震惊她居然会颐指气使这个词。
“别老烦人家。”何以一字一顿道,“你不要那五千,我要。”
“知道了,烦死人了。”赵丽芳走回屋子里,没关上门,何以这才看见里头还躺了个男人。
何以站了一会儿,把教辅书放在桌子上,走进屋子。
他拎起熟睡的男人的头,把他的头往床沿上狠狠撞去。
咣当。
声儿还挺响。
赵丽芳尖叫起来,男人似乎是被砸懵了,愣了一会儿才发觉出疼来,怒吼一声就要冲上来对打。
何以听着女人的尖叫,男人的怒吼,只觉得心里有一团火,哗哗烧得起劲。他一脚踹上男人的精瘦的肚子,单手按住男人的左手,拐了下男人的脖子。
“再敢来这儿一步,我就把你脖子再转一个弧度,你就回地下见你新老板去。”何以说。
男人没动静,粗重地喘息着。
何以放开他,拿了书往屋外走去。
屋里传来了声响,女人的哭喊很响亮,惊得对面楼都探出脑袋往这儿探。
何以似乎是习以为常。
乱。
到处都乱。
这片儿楼就是一乱葬岗,哪哪儿都乱。
他往外走,头也没回来。
平丘三中在城南正中间,后边儿一条美食街,斜面一个加油站,前边隔街一座杂七杂八商场,再里头是一个打架斗殴专用停车场。
何以抱着几本教辅走进学校,走到最边上的那栋楼里,这是高中部一三五七九小分队的楼,二四六八十分队在另一栋楼。
“何以,你可算回来了。”一个横纵各一米八的男生抓着作业本跑过来,“快,作业,马上就要交了,我才写了三面。”
“自己拿。”何以闭上眼睛,“上课了叫我。”
“成。”赵孟从他抽屉里拿出作业本,往回跑,“谢了啊。”
何以冲他摆摆手,他已经趴下了,累的。
昨天晚上在兼职,回来了还要写作业,忙到凌晨三点半点才睡,今早上七点就得起。
何以闭着眼,在心里盘算着这几天的花销和收入。他这人很神奇,一旦陷入某个问题,他就能摈弃一切外物干扰,专心致志。
除了有人叫他名字。
得到了个入不敷出的结论后,何以叹了口气,专心趴着睡觉。
没办法,日子还得过下去。
人还舍不得死。
虽然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可留恋的。
“何以何以。”坐在前面的郑祯拍了拍他的桌子,“下午打球来不来。”
何以抬起头,摇了摇头。
“不来。”
“你来嘛来嘛,”郑祯不甘心,开始摇他的桌子,“你不来我们压根打不过八班那群牲口。”
中午的阳光在冬天看也显得热烈。
何以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这让他看起来有了几分侵略性:“说了,不来。”
他伸出手指,放在郑祯面前,竖起了一根。
然后是第二根。
在他伸出第三根之前,郑祯就转了回去:“行行行,不来就不来,别凶我我会哭的。”
何以笑笑:“那你是真没哭过。”
“我看你是没死过。”陆迟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抽了一根避着风口点起火,“动作快点,把欠的钱补上就算完。”
被几个人围在中间的男人就差给他跪下了,大冬天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大哥我是真没钱,下次,下次我一定补给您。”
陆迟皱了皱眉头,给了中间最壮的那个一个眼神:“把他胳膊卸了。”
男人面色发白:“三千!我真的只有三千!”
“那就把你老婆孩子拿去卖。”陆迟眯着眼睛把烟头戳到男人脸上,“不管怎么样,下周之前把钱补上。”
他拿了男人递过来的三千现金,上面的油渍脏污被他长而干净的手指擦过,陆迟点点头,示意数目没错,把人放了之后分了一千给那几个男人,招呼着各自散了。
陆迟站在原地,半天没动。
良久,他又拿出一根烟,站在角落里抽。
烟味挺呛,但挺提神。
陆迟其实并不喜欢抽烟,但他习惯了。
就像习惯了收高利贷,习惯了暴力,习惯了麻木而日复一日的生活。
他走回家里,把钱放进陆荣生的钱匣子里,出门要走。
“你走哪儿去。”陆荣生从卫生间里出来,手上的水渍还没干。
“学校。”陆迟说。
“啧。”陆荣生眯了眯眼睛,“还是叛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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