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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中眼前的景象似乎又变成了九岁时的戎州荒野,没人高的荒草萋萋蓠蓠,不知名的灌木主宰着广袤原野,各色的小野花开得如火如荼。
脚下没有路,踩一脚便有可能惊到酣眠的软软的爬行类或者踢到正在静守猎物的山猫土狗。她惧怕软软的爬行类,拿匕首削了一根拐杖探路。拐杖做得长,能探到一丈外。她必先拿拐杖将野花野草灌木什么的都搅和得一塌糊涂才敢往前走。她不记得拐杖是在何种境况下探到了那名少年,只记得当时太阳当空,炎炎如火,少年如诗画般的脸上泛着生人勿近的冷气,抑或说是绝望的死气更为妥帖。
她被太阳光晃花了眼,分辨不大清。周围是冷冽的玄冬草的香气。玄冬草,据说只生长在冬季,冬月生,正月枯,只活短短三个月,花开如夜空的黑色,只开一瞬便枯萎,开时冷香袭人。她有点不大确定是不是那种花香,因为时下是炎炎夏日,不是玄冬花生长的季节。那样的炎炎天里,她感觉到了黄泉路上才有的阴冷。她揉虐少年的脸对昏迷中的少年说:“你长得这样好,是我见过的人中长得最好的。我是苏国长公主苏浅,你长大了来娶我好不好?”
那样的境况下她说的话忒不相宜,但少年昏迷着,没人听得见她的话,也无所谓宜不宜的。
画面辗转,忽而又成了玄色面具的少年,月白的衣衫,发如泼墨倾泻肩头,玄冬草的冷香不知为何变成了玫瑰的浓郁香。她最喜欢干的事是在少年月白的衣衫上印上几个黑乎乎的脚印子。结果却总是少年把她踢飞。少年一点不懂怜香惜玉。
她彼时悄悄在苏都建了座私宅。少年就在她对面也建了一座一模一样的宅子住了下来。
她咬着牙根想,总有一日要把黑心少年的面具摘下。
这一想就是十年。时光它真是忒不值钱,晃眼就是十年。时光它也忒值钱,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转眼她长成个大姑娘,也长成一副绝色,轰动天南海北,但觊觎的不少,敢上门提亲的,真不好意思,没有。她那样的身份,敢肖想的能有几人?况她是不想嫁的。她这些年闯出的名头太响,为的就是教人望而生畏,不敢觊觎她。
她至今不知少年容貌。对了,少年已长成了青年。精美的玄色面具,月白的宽袍广袖,淡紫玉带束腰,腰间垂系一枚墨玉,通身干净利落,温润雅致。再不复初见时的冷冽寒气。墨发依然如飞瀑倾泻,是他身上不多的点缀。
那一日昆国誉皇子上门求亲,他终于沉不住气了。她小小使了个计,迫使他摘下了面具。其实她心里明白,他那样的人,怎会中她一个小计,多半是他自愿摘下。他不负她所望,长成一副比她还绝色的绝色。
幽黑的密林中,坦诚相见,他就是一束温暖阳光。再不是炎炎阳光也化不开的阴冷少年。
她忽然解开了摩诃般若波罗蜜心经最后那句咒语。去吧,去吧,到彼岸去吧,经历所有的苦难到彼岸去,彼岸是光明的世界。
疼痛似乎减轻了。一霎脑子忽的清醒,晓得刚才做了个大梦。其实也并非是梦,是她这二十年的经历罢了。
大约是蛊虫累了,蛰伏了吧。她想。
她奇怪脑子怎会如此混沌,又如此清明。一边是白衣墨发的绝色青年搅翻她的思绪,自成一道混乱的流年风景,一边又是清楚地感知着来自身体的信息,今夕何夕,此地何地,发生了什么事,她似乎一清二楚,只是睁不开眼。
果然还是蛊虫在作祟吧。
她却无能为力。一如她还是个婴孩时一般,眼睁睁看着细如丝的软软的蛊虫钻入身体,连反抗一下的可能都没有。真是让人懊恼。
夜明珠柔和的白光笼着宽敞的墓室,本该是阴冷暗潮的地方,今夜却是整个云都最温暖安宁的地方。贵气的金丝楠木重棺前,俊美无俦的青年盘膝坐在地毯上,修长的手指停留在怀中女子光洁的额上,指尖溢出一道冰蓝色的光,缓缓自女子灵台汇入百汇穴。
月隐和月魄守在墓室门口,目光落在自家主子身上一刻也不敢移开。自他们醒来到现在,已过了六个对时,算算时间,如今已是子时。六个对时里,太子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用自身的内力压制着公主体内的蛊虫。就算是再强大的内力,也经不住这般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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