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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在那时,看到她留下的遗物,我才明白为什么她这么多年一直吃那种药,为什么一直不肯要孩子,为什么后来又想要生下金枝。”说到这里,她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这是她长久以来的隐痛,从未对人言说,从未有人知晓。斯人已誓,再听不到忏悔,再不能向她告解。
“在这宫里,无论你如何得势,如何受宠,对一个女人、一个嫔妃来说,最重要的,是孩子。有了孩子,便有了终身的指望。就算年华老去,荣宠不再,看在孩子的份上,皇帝多少也会记得你,说不定偶尔还会来看看你。
“阿锦当然是不在乎这些的。她在乎的,只是我族的安危。
“‘天伦之乐,莫过父子人伦。夫妇之情,终不免色衰爱驰。况此佳丽三千之地,天下共主之尊’……我当时为什么要对阿锦苦苦相逼呢?为什么我就不能体谅她,那件事做不到并不是她的错,为什么我就看不到这一点呢……”
听到此处,宋晓失声惊呼道:“难道她——她是为族人才想要孩子的?”
楚菲闭上双眼,串串泪珠从眼角落下。
“是的。”她轻声说着,仿佛不愿惊醒一个迷梦般轻悄,又仿佛不忍回首不堪的无奈:“那个傻瓜,连我这外人都看得出来,皇帝对她是如何的情深意重。她身在其中,反而顾虑太多,看不清楚,看不明白……可是最后那几日,你也是后悔了吧,但那时说什么都晚了……”说到这里,她已是泣不成声。
宋晓看到她满脸泪水,虽然没有崩溃般放声大哭,像这样默默流泪,却更令人心碎。她转过了头,不忍再看,心中一片黯然。
不用再问,不用再追究。已经说得很清楚,只消稍微一想就可以明白:十八年前云梦引来一场无妄之灾,兵逼城中,族中死去许多人。之后楚菲想起昔日好友现在已是皇帝的枕边人,便来找她,想请对方向皇帝进言,免去对族人的惩罚性的旨意。
但楚锦繁没有做到。宋晓可以想像她哀求皇帝的样子,为了她的家人,为了她的朋友,为了和她同出一源的人,她放下自尊,放下高傲,苦苦向她的丈夫哀求。
但她的丈夫——皇帝,却一直不肯松口。
也许是出于政治上的考量,也许是形势不允许。但被好友质问指责的楚锦繁,在焦虑与失望之中,很容易把族人遭受的苦难都认为是自己的责任,同时,也会对皇帝产生质疑:你不是说喜欢我的么?为什么却让我的族人吃这种苦?
自责与怀疑之下,很容易让人做出破釜沉舟的举动。
春华竞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而新声代故。
色未衰,爱已驰。
但楚锦繁此时感到的并不是身为女人的悲哀,让她焦心的,是族人的安危。
那么,生个孩子吧。有了这个孩子,兴许皇帝便可以念在亲情份上,对这孩子的亲族手下留情吧。那么,纵然是要以性命来交换,我也是愿意的。
宋晓将脸埋在手掌中,死死咬住嘴唇,不敢松懈。只怕一不小心,便要失声痛哭。
金枝,原来你是为着这样的原因才出生的么。
金枝金枝,你人如其名,金枝玉叶,天家皇子,娇贵荣华,恩庞无双。可谁又知道,你的出身,只是为着这样无奈的因由?甚至无法责怪你母亲的狠心,却免不了要叹息一声。天家纵然凌驾众生之上,掌控万万人之死生,却反而连本该最亲密的人之间,也要勾心斗角,步步为营。那句当日看来只觉矫情的喟叹,今日只觉苦涩无奈已全然凝于其中,却犹嫌愤恨不足!
愿生生世世,莫生帝王之家。
金枝,我突然很庆幸你已经走了,已经远远地离开这里。否则,今日听到这样令人难堪的理由后,不知你又该如何黯然伤神,郁结于心。
“我说这些旧事,并不是要博人同情,引人叹息。我只想告诉你,命定之运,谁也无法跳脱开来。纵然你预先知道、下定决心要避开它,最后反而是你有意为之的举动,将你带上了原本的道路。”
宋晓听着她业已恢复平静的声音,木然说道:“但是这些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与阿越走得很近,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他。”
宋晓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听了方才的事情,现在已经不会脸红。但心中,却有暖流划过。而为之微微加快了跃动速度的心脏,却在听到下一个句子时,凝结当场。
“他也很喜欢你。因为你,甚至连药物都抑制不住他的渴望。”
宋晓顿时屏住了呼吸:“你——你怎么——你说的——真的?”太过令人惊喜的话语,反而令人不知所措,连完整的句子也无法说出。
楚菲缓缓地,说出今日最重要的话:“但是,你们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宋晓欣喜之下,却突然又听见这么一句,不由一时愣怔。
“你知道阿越的预卜中,说的是什么吗?”楚菲道:“一生无后!”
“……什么意思?”
“如果你们在一起,那么一定会有孩子。但是既然如此说,那么可见你们将来决无可能在一起。反正最后注定是分离,又何必还要当初的相守?那也只会在日后徒增痛苦而已。”
看到宋晓不服气的神情,显然没有被她劝动,楚菲也不着急:“你是想说,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何况子嗣之事最为虚缈,多多求医访药,便可如意,是不是?”
她顿了一顿,不待宋晓回答,又道:“十余年来,我独居于此,虽明知再不能挽回什么,却一直在钻研医道,至今也算有所小成。
“我方才说过,你的所作所为,反而是在为天命造势,最终,只会将自己推向原本的命运。
“比如阿锦,她不想早死,不想要孩子,所以一直在服用药物。可最终兜兜转转,仍逃不过命运——不,你不要着急,听我说完你再说不迟。
“难道你没有奇怪过吗?阿锦在这皇宫之中,要什么药材没有?何况天下名医尽聚于此,有什么病是治不好的?她为什么在产后五年就去世了?
说到这里,楚菲竟低声笑了出来,但那笑容里决不是快意,而是极端的苦涩:“又有谁能想得到,早年她为避子所服下的药物,后来竟会成了催命符?十年的药性啊,早已深入肺腑,如何也无法消弭——为了逃避,最终却又因为自己所为而亲手将自己推上祭坛——对了,再加上我这推波助澜的人——你说,天命是不是避无可避?你越想要躲开它,它却离你越近!最后,你还是要亲自走上那条路。既然如此,起先又何必挣扎呢?”
宋晓早听得呆了,过了良久才想起这话并不适用于自己:“可是——”
“喀!”蓦地,门外传来一声轻响,本来极小的响动,因为是在静夜,却显得无比巨大。
“谁?”楚菲循着声响起身前去察看,并籍此平复波动的情绪。
今晚这些话,她藏在心头多年,反复思量,反复怅恨。今日一旦说出口,却一点也不觉得有所解脱,反而于重新回忆的痛苦里升起空虚之感。
我这是在做什么呢?逝者已矣,说再多,做再多,再也不会回转。即使有人听了她的事情,为她哭为她叹,那又如何呢?又有什么意义呢?那个表面冷淡内里执拗的人,真的需要别人的理解与怜惜么?
重新回到屋中掩上门时,楚菲已然恢复与宋晓初见之时的平静:“宋姑娘,我今日说这些话,或许交浅言深了些。但是,阿越是我族中的孩子,你现在的身份也仍是阿锦的女儿。我便仗着自己长辈的身份多说几句,盼你好好想想,切莫行差踏错。”
宋晓见她回来,刚想继续将刚才未说完的话说下去,听她一句“交浅言深”,犹豫一下,便改了主意。
“楚姑姑,我还是想再见他一面,可以么?”
楚菲沉默片刻,道:“我会转告阿越,只是,见与不见,却在他。”
“我知道了。谢谢楚姑姑。”宋晓这晚听了许多旧事,虽与己无干,却是心中翻涌不已。她并没有楚菲的城府,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整理一下烦乱的思绪。因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便回去了。”
“公主一路小心。”
这一句“公主”,便代表楚菲已从方才的长谈中脱离出来,彼此又恢复了原本的身份——纵然知道那是假的。
见她冷淡,宋晓也不在意,若是两人演起一见如故的戏码,那才是咄咄怪事。
“楚姑姑请留步,亦请早些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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