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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义薄云天
嘱托西海刑侦的同行一旦查到远志的电脑立即通知自己，乐承宇一个人乘大巴车返回C市。他得知叶向天的遗体告别仪式将于明日举行，他必须赶回去与这位好兄弟告别。
程芷珊得知他回来的时间，特地驾车到中心车站接他。天气已经转凉，乐承宇却依然穿着一件灰色衬衣，而且皱巴巴的看起来几日没有下身了。他两眼发红、干涩，似乎很长时间没有合过眼，人显得十分憔悴、也更加缄默。他慢慢走下车来，其动作僵硬，像是久未启动已经生锈的机器。一只胳膊依然吊着绷带，另一只手紧紧抓住蓝色旅行包，似乎怕别人抢去。看着程芷珊，眼睛里闪动着泪光。程芷珊痛惜地拿过他的包，将一件卡其色风衣披在他身上，轻轻将他扶进自己的车子，一部咖啡色奥迪A3，随后将旅行包放入后边的车座上。
西海之行牺牲了一位好兄弟，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收获。乐承宇一直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这种拷问就像留在身体里的一小块碎片，已经在里面化脓发炎。两个人在路上一家小店简单吃了午饭，便直接回到乐承宇的家。车上，乐承宇已是睡眼惺忪，进门之后便歪在沙发上。程芷珊忙着去打开电水壶、热水器，将路上买的苹果洗净削好皮端进来放在茶几上，同时告诉他洗澡水马上就热，让他等一等再睡。乐承宇感动地望着她，像个听话的孩子点了点头。可是眼皮像是压上了一块石头，他终于支撑不住倒头睡去。
乐承宇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他和叶向天乘车去海边度假，同行的是他们各自的女朋友，他的女朋友是林亦涵，而叶向天的女朋友却是夏明婕。不过，她们似乎都不太真实，名义上是林亦涵，长得却更像程芷珊，而夏明婕则分明是周雪。在潜意识里乐承宇似乎知道，他早已与林亦涵分手，而夏明婕已然死亡。
梦中情节时断时续，最后是几个人约定在海边的一座高高的礁崖上看日出，结果他和林亦涵来到之后，却不见叶向天和周雪的踪影。当时海风强劲，礁崖下则怒涛拍石，发出地动山摇般的轰响。他拉着林亦涵，口里不停地狂呼“叶向天”——终于，他大汗淋漓地从梦中醒来。意识到这不过是一个梦，他早已失去了那位好朋友还有那个生前并没有见过面的可爱女孩儿，乐承宇的心被一种难以名状的悲凉攫住。
屋子里静悄悄的，街灯悄悄地从窗子溜进屋内，时间已到了晚上7点。撩起盖在身上的那件风衣，乐承宇坐起来，只见屋子里窗明几净，显然，程芷珊在离开前进行了认真的打扫。看着这件崭新合体的风衣，感念她为自己做的这些，冰冷的心中涌起一阵温暖。对她的不辞而别，心中又有几分怅然。
屋门发出一阵声响，程芷珊开门进来。见他已经醒了，脸上欣然一笑，举了举手中的纸袋，原来她去买晚饭。室内光线暗淡，但是眼睛里的盈盈笑意，像奥运火炬一样点燃了他的心，同时也触动了他内心最脆弱的开关。当她走到沙发前，弯下腰轻吻他的脸时，乐承宇猛然抱住了她，将她拉到自己的身上，嘴里不住地说：“谢谢你。谢谢你……你知道，两个人都死了，全是我的错。叶向天、夏明婕，他们还那么年轻！”
泪水不听话地奔涌出来。抽出纸巾，程芷珊无限疼爱地轻轻擦拭着他脸上的泪水，嘴里不住地劝慰他，说不能怪他，是那些坏人在作恶，而他则是在惩治坏人。
“不。叶向天，如果叶向天在撞车的一刹那儿，哪怕只是稍稍向左摆一点轮，正面撞击点就会在我这边，死去的人就是我。而夏明婕，如果不是我这么苦苦地追她，远志不会杀死她，他知道她爱他，不会出卖他的。”
“叶向天是个好兄弟，为了你而舍掉了自己的生命。可是，我也相信，如果换了你在他的位置，你也会跟他一样。你们都是义薄云天的男人，比我身边的很多人强过百倍。至于远志，如果不让他早些伏法，一定会有更多的人毁在他手里。所以，你不用太自责。”
程芷珊的话让乐承宇感到了一丝安慰。睡了一觉，精神和体力都得到恢复。看到自己脏兮兮的样子，想要去洗澡。程芷珊帮助他脱了衣服，找到保鲜膜一圈一圈地缠在他的伤胳膊上。热水从头上浇下来，冲去了身上的污浊，也让他的精神轻松了不少。在他正想着她的时候，浴室的门轻轻地敲了两下，程芷珊悄然进来，她已将长发盘在脑后，身上只套着一件宝石蓝色真丝衬衫，刚好遮过臀部，透出莹洁诱人的大腿来，上边两颗扣子已经解开。
“我来帮你搓背？”她轻轻地说着，然后拿过他的毛巾，站到他的身后，慢慢地搓起来。他没有拒绝，直挺挺地站着，突然转过身子，抱紧了她。一切发生得那么自然，好像早就商定好似的。
“那件巴布瑞经典风衣，是送我的吗？我一个穷警察怎么穿得起？”完事之后，两个人依偎在床上，乐承宇想起来这件事，于是担心地问道。
“你就实话实说，是女朋友送的呗！”程芷珊扬起脸来，快乐地说。“看起来，你还蛮识货的呀！”
“以前和向义朋在一起，大家总是念叨他的衣服是什么牌子，所以就知道了一些。”
“我以后也要让你讲究起来。其实很多品牌衣服也并不特别贵。”
“谢谢。我一个刑警，满脑子想的都是案子，穿那些名牌有什么用啊！”乐承宇说。提起案子，脸上又出现了沉重凝思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