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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云:
我本将心向明月,
奈何明月照沟渠。
落花有意随流水,
流水无心恋落花。
这一首诗,本说的是男女间一片痴情错付。然而世间人庸庸碌碌,这误会之事,又岂仅在男女之间?正不知世间多少人的一片好心,却被视作歹意!
且说那肖阳越本知张三并非温香馆惨案正犯,此时见了民众暴乱,更是有气,喝道:“放肆!尔等目中还有王法么!左右侍卫,给本官驱逐了这班乱民开道!”
然而那无数百姓群情汹涌,区区一些卫士济得甚事,正是越管越乱。肖阳越大怒道:“这班乱民若不吃些苦头,如何肯退?左右休要手软,乱棍打去,先捉他十几个为首的乱民,杀鸡儆猴!”左右正要上前,却被邱宇允拦住道:“百姓愤怒亦是人之常情,岂可动用刑法?”肖阳越道:“好好让开便是百姓,不然便是乱民。这等乱民,便是杀了又有何妨!”
两人正在争执,那里寇磊却在监斩台上看得分明,生怕有乱,却调了一队城防官兵,大刀长矛来将开路。那些百姓见了明晃晃的刀枪,却也都怕,只得散开,却才将那张三押到路口正中。
当时才刚刚是巳时,尚有两刻钟时间方才用刑,那无数百姓早已经如同蚂蚁一般塞住了周围街巷,水泄不通,都只待看斩张三。肖阳越却又与邱宇允两人到那监斩台上,问寇磊道:“当真便这样斩了张三么?”寇磊微微颔首道:“不斩张三,你待斩谁?”肖阳越道:“昔日按照恩师所说,擒杀这张三乃是为了平息陛下龙怒。眼下陛下已然被人掠去,何不替这张三平反?”
寇磊笑道:“原先是为了平息陛下龙怒,眼下却是为了平息民怨。原本此案虽然震动朝野,然而对于多数百姓而言,却不过是烧了一座青楼,毫不相干。然而先前秦埙借着此案将无数百姓在新春佳节之际投入大牢,使得民怨沸腾。我等若不斩了张三,了解此案,只怕难以给百姓一个交代。说到底,张三也好,李四也罢,不论究竟是谁,我等今日必要斩这一人,才好熄了百姓心头怒火。”
肖阳越看着下头喧嚷的百姓,却忽而冷笑道:“原来如此。说起来为了这温香馆一案,这些百姓是被冤枉的,这张三也是被冤枉的。然而如今那许许多多的百姓却都只要看这张三去死,着实可笑。”
寇磊缓缓道:“黔首布衣,本就是这等愚顽之辈。圣人云民心似水,江河本就汹涌无比,然而我等便是要画下沟渠,让他流往何处,他便得流往何处。我知阳越你素来崇尚律法,然而今日你却也该知道,有时弯曲法律,正是为了更好执法。法,宁枉而不可纵。”肖阳越喃喃道:“宁枉,而不可纵么?”
不久早到午时,寇磊念了犯由牌,那一众刽子手都一齐叫起恶杀来。却忽然听得一人高声喝道:“住手!此人根本不是温香馆的凶手!”众人侧头看去,却是邱宇允立在那里,挺身而出道:“这错了!不该如此!”寇磊惊道:“邱宇允!你可知道在做什么麽!”
邱宇允回首看着寇磊道:“国老说的,下官心里都有数了,只是下官愚钝,实在思量不透。眼下这一刀砍下去,便铸成大错,下官却等不得了!”当时邱宇允在那众目睽睽之下,走到那刑场中,朗声说道:“此案蹊跷,应当再细加审问,不可如此草草结案!”众人变生肘腋,一时都惊了,虽有近千人在那里,却是鸦雀无声。
忽然那张三怒喝道:“狗官!你休想断老子财路!这火就是老子放的!你们能把老子怎地!”邱宇允不料张三竟说出这等话来,一时却呆了。那百姓听见张三如此猖狂,又一齐鼓噪起来。寇磊当机立断,令刽子手速速斩了张三。当时那刽子手手起刀落,早把张三人头砍在一旁。百姓见斩了张三,齐声称快,却一齐涌入这街市来,官兵阻拦不住。
便见那百姓一拥而上,对着那张三的尸首拳打脚踢。到后面更有两条大汉上前,将他尸体扯作两段,内脏流了一地。然而那百姓便如同饿狼见血一般,丝毫不肯住手,不多时竟把这张三化作一团肉泥。邱宇允是个自小便读圣贤书的书生,哪见过这等景象,在旁见了只唬的魂不附体,却思量着要走。不料此时那伙乱民在那里挤挤挨挨,哪里出的去。却不知谁指着邱宇允喊道:“这狗官包庇恶贼,定是收受了贿赂,一齐打死!”
那一片百姓呐喊一声,都朝着邱宇允冲来,不由分说,按在地下便是一顿拳打脚踢。肖阳越在监斩台上看得大怒道:“反了这班刁民,竟敢殴打朝廷命官!”当时也不及禀告寇磊,便令监斩的官兵一齐大刀长矛上前,连杀数人。其余百姓见了,乱作一团,却都不敢上前,缓缓退了。肖阳越急忙过去看时,却见邱宇允已是被打的浑身是血,出的气多,入的气少。
肖阳越急忙令人将邱宇允抬去医治,却恨恨道:“刁民之怒,岂敢抗法!”却过去寻见了寇磊,请他派人将为首的乱民拿下问罪。
寇磊缓缓摇首,叹道:“岂可如此。”
肖阳越大惊,说道:“国老方才不是说宁枉勿纵么?这些刁民当众殴打朝廷命官,岂能让他逍遥法外!请即刻谴人将其拿下正法!”
寇磊银须微颤,却道:“是要拿下,只不过不是拿下刁民,却是要拿下你啊!”肖阳越正待分说,却听寇磊道:“阳越,你令属下当街屠戮百姓,我等若不将你拿下,民怨岂可平!”说罢令左右上前,竟将肖阳越押去刑部大牢。
肖阳越当时虽被关入大牢,却毕竟是那刑部员外郎,平时又会做人,那里众牢头却都与他处的好,没人来为难他。过不多时,却听闻凯鑫寇磊二老都来。肖阳越一见寇磊,却道:“寇国老,肖某若是不赶跑这班乱民,岂不白白送了邱宇允性命!下官何罪,以至被投入大牢?难道下官从乱民手下救出同袍错了么?”
凯鑫缓缓道:“不错,阳越你做的并没有错,甚至老夫还颇为钦佩你当机立断。只是老夫还是非得将你治罪不可。”
肖阳越惊道:“这是为何?”凯鑫道:“当时必须一人当机立断,震慑暴民。然而此时民怨沸腾,却又必须一人来承担此罪。阳越,此人非你不可啊!”
肖阳越道:“承担此罪?我何罪之有?天朝哪本律法上有下官之罪?”
凯鑫缓缓摇首道:“阳越,并非只有律法上写的,才是罪。民怨所到,即是重罪。张三为此而死,阳越,你也为此获罪啊!”
肖阳越道:“若是遵行律法,行事无错也可获罪,那要律法何用?”
凯鑫摇首道:“阳越,你休要冤老夫。老夫将你治罪,不是要害你,而是要救你。你此举惹动民怒,早已传得满城风雨。不出几个时辰,估计民众便敢结队到相府门口游行,逼勒我等将你治罪。你若出了大牢,转瞬便被怒民踏为肉泥。”
肖阳越怒道:“这班乱民如此大胆,我等怎可示弱退让,以至养成刁民?”
凯鑫再摇其首,叹道:“阳越啊阳越,数十刁民可谴衙役缉捕,数百群盗可令官兵剿灭,数千反贼可令军队征讨。若是数万,数十万,数百万呢?便只得安抚,这正是所谓法不责众也。”
肖阳越道:“焉有此理!便这样姑息纵容,法令威严何在?”
凯鑫叹道:“孟子云:民为贵,社稷次之。百姓之意,便是治国正法。”
肖阳越问道:“那么如果民错了呢?难道便这样将错就错么?”
凯鑫起身,拂袖准备离去:“阳越,你尚未明白,民一旦众,便是不会错的。”
肖阳越追问道:“为什么?难道就因为合万千愚民之怒,可以覆舟么!”
寇磊亦起身道:“阳越,凯国老是一片爱民之心。你也休要焦躁,我等自会寻了人顶替你的名字受刑,平复民怨。而后再将你偷偷外派出京,还可保得你无事。等到日后民众淡忘了此事,再将你调回京城,便即无碍。”
寇磊说罢,亦转身离去,肖阳越见两人走了,登时支撑不住,坐倒在地,喃喃道:“这不是爱民。爱民是爱善民,二老此举,是畏暴民。我纵然不至受刑,甚至尚能为官,却为何要为了这班暴民污了父母名字?”
肖阳越正在那里思量,却忽然听的拖沓一声,一个人影落在身后。肖阳越看时,却见是一个狱卒,腰间缠着一根锁链。那狱卒容貌略显苍老,似有四五十岁模样。肖阳越不知此人如何进了监牢,又见他面生,不由得一惊。
那狱卒叹道:“民,善之则亲,利之用则和。用则有任,和则匮,有任乃富于政。上舍法,任民之所善,故奸多。民,辱则贵爵,弱则尊官,贫则重赏。以刑治民,则乐用;以赏战民,则轻死。故战事兵用曰强。民有私荣,则贱列卑官;富则轻赏。治民羞辱以刑,战则战。民畏死、事乱而战,故兵农怠而国弱。
“古往今来,国材有限,积于民则国库虚;甲兵有数,持于民则军伍匮;荣辱有分,因与民则爵位轻。民富则畏死轻赏,故国无死士。民强则罔顾律法,故上令不行。民贵则任侠横行,故家国板荡。反之国材入库则民贫,民贫则贪赏,贪赏则效死,效死则以一战百。甲兵入军则民弱,民弱则畏法,畏法则守分,守分则国无祸乱。荣辱以爵则民辱,民辱则尊官,尊官则听命,听命则莫敢不从。以数万之众,以一战百,焉有不克?以千里之地,国无祸乱,焉有不治?以百万之民,唯上命之唯听,焉有不霸!是以古之帝王治国,必欲贫民、弱民、辱民。是以民强,国则弱;民弱,国则强!”
肖阳越听了大惊道:“这是《商君书·弱民》其中文字,肖某也曾多读过,怎地当此之时却未曾想到?前辈一语点醒肖某,必是当世大才,却缘何混迹走卒之间?”
那狱卒笑道:“年岁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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