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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一顿,他又接着说道:“陛下曾问过臣,何事排第一;在臣心中,天下事当排第一;前些年或是无知,或是有意陷于党争,如今悔之不及;微臣已经到知天命之年,这就是臣的天命!”
说罢,深深行礼。
朱由校悚然动容。宗室和文臣虽然不对付,甚至文臣一直隐隐在打压宗室,但近来,却是愈来愈少的奏本弹劾。
一则是皇帝顾忌颜面,又有宗室报复恐吓;另外不免是“打翻”一两个宗室藩王,对于文臣谈不上功绩,也挪不出“位置”,对“名望”都不会有多少裨益.....
没有收益,凶险又高的事情,自然是干的人愈来愈少;就把心中的正道,全部用于朝堂的争斗之上了.....
半晌,朱由校才轻声说道:“杨卿的奏章,朕已经看过了,你以为宗室之事该如何处理呢?”
低着头的杨涟,本在静静地等待着皇帝的斥责,或者是怒火,此时闻言不由愕然抬头。
但他随即回过神来,备受鼓舞,直声道:“陛下,臣以为,当在嘉靖时《宗藩条例》的基础上再行更易,首先要行推恩之策,减少朝廷俸禄支出;其次要刑罚统一,宗室犯法与庶民同罪,但是可以爵位相抵;宗室可以科举、经商、务农、做工,不应加以限制......减少限制宗室入册......”
似乎顾忌皇帝颜面,顿了一顿,又抬头看看,道:“以免川中饿死惨事,再次发声。”说完满含期待地看着皇帝。
朱由校不动声色,只是幽幽说道:“国库困乏至此,皇庄却不纳税赋,朕心难安啊。”似乎在说另一件,毫不相关的事。
杨涟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跪下叩首道:“皇上圣明!”
......
目送老臣离开的背影,竟似乎有一丝,风萧萧兮易水寒之感;好一会,朱由校仍然坐在御案后,似乎在沉思。
已经忘却是谁说的了,那句话此刻却一直在他脑中回荡,“华夏,一直被他们之中最勇敢的人,舍命保护着”。
放眼望去,窗棂外,树上似乎已有新芽。
******
出宫的当晚,杨涟夜访左府,相谈到深夜方才离开。
次日,一脸疲惫的御史左光斗,拜访了好几位平时志同道合的科道言官,似乎在筹划着什么。
五日后,杨涟的奏章还没有下发内阁,竟是依然被留中。
就在同一日,太常寺丞、数名御史,却是又纷纷上书,请行《新宗藩条例》,将朝堂再次点燃。
一时间议论纷纷,有说留中是皇帝不愿处理宗室的,也有说皇帝是要严厉责罚杨涟的,只是考虑到他有功,所以没有驳回;朝堂民间,关于皇帝六亲不认,刻薄寡恩的传闻也是甚嚣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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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年正月,涟入宫陛见,再言宗亲事;后几日,呈《新宗藩条例》。
——《明史·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