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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你喝!”
一名年轻的剑士拎起茶壶就向着旁边的林子里扔了出去。
奇怪的是脱手的茶壶却悠忽转了个圈又回到了桌上。
这人不信邪,欲要再扔,却被身旁的伙伴拉住了。
“这老头有鬼,刚刚我看到他手里的鱼竿微微动了一下然后茶壶就回来了。”
官道上又路过一个马队。
马上尽是青衫仗剑的少年英豪,领头的是一位锦帽貂裘的中年人。
中年人远远地就见到了茶棚中立着的鱼竿,心中暗自生疑。
目光顺着鱼竿往下一看,顿时疑虑尽消急忙翻身下马。身后跟随的年轻人虽然不解其意,但也都纷纷照做。
“见过钓剑前辈!晚辈不知前辈在此歇息,险些纵马而过实属冒犯。愿钓剑前辈宽恕则个。”
中年人对着持钓竿的老人恭恭敬敬的拜道。
“一人钓尽一海秋——任洋。成名于三十年前。是江湖老辈高手中剑法至强者之一,具体境界不详。其一柄钓剑神鬼莫测,变化多端。为人果决,忠肝义胆。曾因不满安东王潘宇欢的霸道统治而独自仗剑杀入王府且全身而退。后遭安东王下发海捕文书,天下通缉,生死勿论。不得已归山隐居。”
书的第一页,就是这样一位敢公然袭杀安东王的狠人。
看得刘睿影头皮发麻的同时又没来由的很是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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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州官驿內。
“我得走了。坛庭虽说不介入天下的一切纷争,但并不代表他们足够大度到容忍背叛。”
张学究在床头边留下了一个小匣子。
里面静静的躺着两方镇纸和两封信。
一封是给岩子的,一封是给汤中松的。
给岩子的信很厚。每一页纸都吸饱了墨汁,把信封撑得鼓囊囊的。
给汤中松的信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你我之间,两不相欠。
“玩鹰的人常常被麻雀啄了眼。坛庭自认传承悠久能洞悉人性,参破虚妄。其实你白骨学究的名头我向来未曾怕过,我只是真的真把你当做我的师傅而已。”
汤中松将信放入火盆中,看着扬起的飞灰念念有词。
身旁的朴政宏肃然中略带些惋惜和心疼,丝毫不见在外时的狗仗人势之感。
张学究离开官驿后径直朝集英镇的方向走去。
在一切开始的原点把一切终了。
自然是没有比集英镇更合适的地方了。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很坚实。
像一匹孤狼,在广袤的雪地中独自游荡。
他从怀中放镇纸的地方取出一瓶酒和一把折扇,然后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着。
酒喝完了,他便开始扇扇子。
谁会在三月份的西北室外扇扇子呢?
自然不是普通人,也不会是普通的扇子。
扇子正面上画着一副热闹的街市图景,看上去一团和气。
可凑近一瞧,街市上的人都没有穿衣服。
也没有一丝血肉。
全部都是一具具白骨。
张学究越走越慢,扇的越来越快。
扇子图画上的白骨像是活了过来
“羽书,好久不见。怎么老了这么多?”
张学究啪的一声收了手中的扇子,笑着转过身。
他一向讨厌等待。
把步子尽可能的放缓对他而言已经是最大的妥协了。
“天寒地冻,叙旧就免了吧。”
“无酒无菜,自然也说不出话。”
“庭主并没有让我下死手。”
“我也没有做好和你同归于尽的准备。”
对方还要说些什么,张学究伸出右掌向前一推。
他看得出张学究这一掌并没有用上气力,只是单纯的制止自己继续说下去。
于是他便闭了嘴,将背上斜背着的长杖取下。
虽然包着布,但是张学究从轮廓外形中便一眼认了出来。
是坛庭庭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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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英镇,中军行辕内。
刘睿影三番五次的向贺友建要求随军出战,但是都被贺友建以“查缉使大人的安危更为重要”的理由拒绝了。
虽说贺友建把所有的战报都向刘睿影抄送了一份,但隔着一层纸终归是不如亲眼所见来的踏实。
他就这么望着军营内每日进进出出,往来调度的军队发慌,偶尔在夜里看到天边传来的火光与喊杀。
“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试问有哪个男儿在血气方刚之时不期待征战沙场,建功立业呢?
和汤中松一样,刘睿影也想打仗。
但是他又怕自己做了逃兵。不是因为怕死,是他实在不能现在就死。
这日午后,辕门外执巡的军士突然告诉他有人在要见他。
刘睿影暗自诧异是谁,他首先想到的竟然是汤中松。
“这家伙,还是耐不下性子来了战场吗……但以他的身份应该不会受到任何阻拦才对。”
还未出辕门,刘睿影的脚步就停住了。
汤中松虽然纨绔放浪,但还远远未到变态的地步。是不会穿着裙子,大大方方的站在行辕门前的。
刘睿影心里闪过了一个人影,但是他不敢抬头去望着对方的脸印证。
他想止住身子缓缓神,但步子却不由自主的往前迈,甚至越来越快。
他一直盯着对方的脚。
一双精巧的挑丝双窠鞋大部分隐藏在裙摆下,只有鞋头微微露出。
风吹过。
裙摆微微荡漾。
鞋的后半部分若隐若现。
他认得这双鞋,也认得这双脚。自然知道它们的主人是谁,但他却说不出来。
刘睿影分不清这是因为爱还是愧疚,或者说是爱更多还是愧疚更多。
如果一定要下个定义,刘睿影宁愿说:“这是我的主人。”这样想了一通,心里才微微好受了些。
他使劲把脖子一挺,抬起了头。
“你……”
才说了一个字就卡住了。
“听说定西王属地内出现了一位绝顶的剑客,向整个天下用剑之人都发出了挑战。”
“你也把自己归为用剑的人吗?”
刘睿影终于完整的说出了一句话。
“有何不可?”
“自无不可……”
“但以你的剑或许……还相差的太远。”
“只要我还没放下剑,就自然有追上的一天。”
“……等你能用剑杀你想杀的人的时候,你离天下第一不会太远。”
“哦?你还是如此自信?”
“不,我向来都没有任何信心……但我对掌司大人却很有信心。”
“既然这么厉害他为何不自立为王?既然这个位置如此难做你又怎能保证你一定会当上?”
“我没有办法回到你的第一个问题,但是第二个问题曾经的你说你相信。”
“狼骑犯边有鬼,你多保重。”
他觉得自己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并不是收集证据协助诬陷袁将军,
而是用错了“情”。
查缉司对他的养育之情。
天目省各位大人的栽培之情。
以及。
他对袁洁的爱慕之情。
回到自己的营帐内看到桌上又有新送来的查缉司密函,封口处涂着鲜红的朱砂印痕。
“朱砂痕,索命魂,下了诏狱活死人,断胳膊断腿的满地跑,阎王来了也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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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上。
锦帽貂裘的中年人仍恭恭敬敬的拜着。
在没有得到任洋的回答前他是不会起来的,但是任洋好像并没有回答的意思,依然稳稳的端着茶碗喝着茶。
那五六个年轻的剑士已经吓得两股战战,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们认出来这恭敬卑微的中年人正是以快剑闻名平南王域的时依风。
人师境巅峰修为,公认的地宗之下最强剑客。
“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太没规矩了。苍天易老,山河又几度啊……童儿,你长大之后可不能学的这般模样。”
任洋轻轻的抚摸着身边顽童的头,小家伙儿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在下知道了。”
时依风应了一句。
此时天色尚早。
伴着风吹雪。
众人却没来由的眼前一黑。
茶棚中的其他行人都觉得这雪吹在脸上化掉之后湿溻溻、黏糊糊的,伸手抹了一把,掌心一片殷红。
再一回神,任洋和小童已不见了踪影。
时依风正缓缓直起了身子。
“呜啊!”
先前那些出言不逊的青年剑士突然齐声惨叫了起来,捂着嘴在地下打滚。但是疼痛依然如潮水般涌来,一波接一波的往上冲。伴随着几下抽搐,便静静的躺着不再动弹。
捂着的嘴已经变成了一个骇人的血洞。
桌上的茶碗中整整齐齐的盛着五条舌头,混着半凝固的紫黑色鲜血,还在冒着热气。
“爷爷,你也要和那神秘剑客一较高低吗?”
“不啦,让他们去争吧。等到了爷爷这个年纪他们就会明白剑终究是外物,剑之名终究是虚名。最关键的,还是用剑的人。咱们来定西只是看几位爷爷的老朋友,听说他们过得都不太好。”
“所以我们不去丁州吗?”
“我们去定西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