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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你有良心么,城外三万大军是干什么的,你眼睁睁看着十万百姓陷入流民之中么?你为什么不发兵,你为什么不发兵,你为什么不发兵……”他声嘶力竭,一开始还有些许声音,但是最后却没有什么声音了,只是用手指着门后,面作极怒之色。

    那个门子一声冷笑,道:“耿如纪耿大人,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你自己,你想的是保住自己人头罢,装什么圣人呢?”说完,那门子转身走了,一边其他一些官儿都离这耿如纪远了一些,他刚才大骂之声,已然和崔归元撕破了脸,还是和这人远一些的好。

    那门子进了门,便看到崔归元和几位朝庭来的公公正坐在院中的凉椅上,后面是十多个仆人,还有专人在后面摇扇,十多个清秀使女在后小心伺候,崔归元面色红润,用手抚着自已我银白长须,和前面的公公说着笑,那门子认得当前的一个公公是司礼监文案王安东公公,这个王安安和卫老公公一向不和,和正统派的人亲近一些,和自家的主子也是极近的。

    在几人的前面,一个戏曲班子正在唱曲,一个花旦正唱到:“想当年与宗保结为姻眷?,破天门保住了宋室江山,从此后阵前常饮刀头血?夜晚还在马上眠,只听见金殿上宋王欢笑?那管俺天波府血泪涟涟……”这正是豫曲中的唱词。

    那王公公用怪声道:“那这些粮草押到了,咱家也可以休息一下,早听到说崔大人喜爱豫曲,这演穆桂英可真是惹人怜爱。”说完拿眼年看着前面台子上的花旦。

    崔大人那里会不知道这公公的意思,笑道:“公公喜欢,便送与公公了,想来穆桂英能伺候公公,也是穆桂英的福气。”向一边的门子做了一个眼色,那门子早已会意,下去安排了。

    那王公公起身,笑着下去了,两人说话时,外面的耿如纪还在大骂,这时骂声隐隐传来,这时崔归元身边一个青年人,没有穿官袍,看到王公公走了,上前道:“世叔,现下已然存了超过三个月的粮草了,是不是可以主动出击。”这人正是李文宏,他现下寄居于崔归元的家中。

    崔归元白了李文宏一眼,喝一口茶水,慢吞吞道:“世侄啊,有空你要和王公公多联络一下,多多向他老人家请教,这为官之道,你还是太嫩了,以后你在朝堂中,只怕少不了和王公公相互扶持。”说完,将茶杯往桌子一扔,便向后走了。

    前面耿如纪还在大骂不已。

    夜色深沉,一群小官从巡抚衙门口散了去,李文宏也从侧面出去,便看到耿如纪满身是灰,极为狼狈,也从衙门口出来,他骂一天,今天是将崔归元得罪狠了,想要兵的事情,是完全没有指望了。

    此时流民兵正围攻泰安府,胡权亲自带兵,将泰安围得如同铁桶一般,他和几个随员冲杀出来,本来是向崔归元借兵,但是已然过了十多天,崔归元见都不见他,他走的时候,泰安城中已然快没有粮食了,想到城中十多万百姓,一旦城破,那简直不堪设想。

    耿如纪看到前面的李文宏,知道李文宏是有后台的人,大喜之下便向李文宏奔来,拉住了李文宏的双手,便要给李文宏跪将下去,他一天没有吃饭,也没有什么力气,身上也多灰尘,但是一想到府城有望,便平白多了一股力气,耿如纪猛然大声道:“李知府、李公子,求你了,求你了,救一救泰安城中十万百姓,再不发兵相救,泰安城中就要人吃人了。”他说的也是实话,自山东再次起兵以来,崔归元将数万兵马都调到了历城中,不向泰安发一兵一卒一粒粮,现下泰安是知府发动民壮守城。

    李文宏一想到自己的处境,便扶起了耿如纪,道:“耿大人,我帮不了你,你还是找别的人吧。”说完,他转身急走,只有耿如纪一人在空旷的街道中站立,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一边的行人都绕着他走。

    耿如纪此时已然无力再哭,心道:“这却如何是好,知府大人千叮万嘱,城中百姓翘首以盼,那崔归元一个救兵也不发,却教我如何救泰安,如今,吾只有带上几十个家人,冲击那白莲教的军阵,纵然死于阵前,也不负全城百姓相托。”想到这里,心中反倒平静了,整理了一下官服,心道:“吾立志造福一方,今无能无也矣,只有死于阵前,方不负此皇天厚土,不负父母大恩。便快步向官驿而去,那里他还有十几个家人,他正是打算带上家人一起死于流民大军中。

    到了驿馆,那驿卒知道他知罪了巡抚大人,都不来招呼他,他也不再意,进了堂中,正看见几个军将正在在一起饮酒,不时发出呼喝之声,想来是刚到历城的援兵,他此时已然存了死志,若是以前,定然上前结交,但想来此时已然用不着了,想到此处,便快步进了自己的居室,

    召集了几十个家人后,耿如纪坐在堂中,看前眼前十几个仆人,这些人都是家生子,祖辈都是耿家的奴才,不是雇佣的,一向对自己忠心耿耿,只是这是必死之局,不知有那些人愿意跟随,心中打定主意,向他们说明,若是不愿意跟随,便将随身的银子发了,任他散去。

    当下缓缓开口道:“泰安事急,本官受全城百姓之托,来请救兵,不想事竟未成,有愧于知府老大人,有愧于父老,本官已然决意,去闯那流民兵的大营,以死明志,这一去十死无生,你等若是不愿意跟随,现下便去罢。”话才说完,地上的老仆老张头已然扑上来,抱住耿如纪大声道:“少爷,少爷,事不至此啊,……”下面的一众仆人也嗡嗡起来,发出了许多声音。

    耿如纪高声道:“全城十万百姓相托,那一日为了让我们一行人出得城来,牺牲了数百将士,全城百姓都期盼本官能带回援兵,现下兵请不到,本官怎么能独自一人逃生,你能若是不愿去,现下便可以走了。”

    底下众人都停住了,拿眼相互望着,知道自己家的主人不是在开玩笑,他们都在耿如纪手下做了很久的事了,知道耿如纪的为人,知道自家的主人可以做出来。

    当下一个青衣的小仆,正是自已的书僮,叫耿青的,跪在地上磕个头,道:“小主人,小的家中还有老娘妹妹要养活,小的死不得,便要去了。”

    耿如纪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便道:“吾知你的家境,你便去罢。”不想耿青道:“还请主人将小的买身文书还于小的,也好还小的一个清白之身。”底下十多个存了相同心思的家仆都跪下来,异口同声道:“请主子归还吾等身碟,还小的一个清白的身家。”耿如纪道:“你们且不用担心,这些东西都在城中,想必城一破,这些东西都会随兵乱而去,你等不愿跟随,现下便去罢。”

    几个家仆不信,相互看了一下,最后还是将信将疑,起身向门口而去。

    那耿青也跪下磕了个头道:“主子虽然对小的好,但是小的要的是自由自在,这下便告别主子了。”说完,便转了身,向门口去了。

    耿如纪的十个多个家仆,都两两三三的出了驿口,不多时便不见了人。

    只有一个老张头,自小随自已长大,情若父子,老张头将耿如纪的旗子拿出,那是泰安提刑按查使的旗子,正六品的官职,和知府同级,也算得上高官了,耿如纪打算死在流民兵阵前,那么一定要死的光明正大,所以旗子,官服这些东西马虎不得。

    耿如纪看了看空了的堂子,道:“老张,将我的官服打理好了,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城,此正是吾为国尽忠之时了。”老张头脸上带泪,将耿如纪的官服小心收好打理,明早便要穿着去送死。

    一个粗嚎的声音突然在堂前响起,一人叫道:“你们这些恶奴,此时竟然舍主而去,算得上什么东西,老李便是看不起这种背义之人。”老张头探出头去,正看见刚才在下面喝酒的那个主将正扭住了正想走脱的耿青,正在用掌击他的脸,口中犹自骂道:“什么东西,就是欠打……”

    耿如纪本来打算在堂中端从一晚,人要死了,也就没有心情睡觉了,听到外面的声音,也起了身,探出头来,正看到那将官提起手掌打耿青。

    耿如纪道:“这位将军,还请住手。”那将官停了下来,转过头来,露出一张国字脸,眉毛极粗,一看便知是燕辽之士。

    那将官张开大口,道:“本将李率教,见过这位大人了。”这武将身形粗壮,身上一身山文甲,看得出是一个三品的武官,耿如纪只是回了一礼道:“这位将军,放了他罢,他现在已然不是本官的家仆了。”他此时存了死志,就无心再与别人再打交道了,却不料那李率教道:“这位大人是泰安的耿大人罢,小将早听了大人的名声了,大人爱民如子,在任上做了数为国为民之事,末将可是如雷贯耳了。”耿如纪的官声还是不错的,也有清名,只是这些东西在官场上,不但没有为他带来一丝的好处,反倒让同僚们冷言冷语,当下只想快快打发了这将官,便道:“李将军,请你将这仆人放了罢,我是要死之人,不用人陪了。”李率教大声道:“这是那里话,耿大人的话我刚才都听到了,这些仆妇如此贪生怕死,居然让你一人去送死,那里来的道理。”耿如纪知道刚才自己的话让这个武官听到了,便道:“正是如此,耿某独自送死,何必拉上一条人命。”李率教道:“耿大人不用担心,末将与你一同去救泰安府,必定不让泰安府陷于流民之手。”

    听到此言,耿如纪大喜过望,如同久旱逢甘霖,身体都抖动起来了,忙道:“李将军此言当真,若救得泰安的十万百姓,耿某当舍命相报。”说到此处,便要下跪,想到泰安有救,他都激动了起来。

    李率教道:“耿大人不用担心,耿某手下二千儿郎,个个都是战阵好手,定然不怕那流民乱兵。”说话间,用力拍着自己的胸膛,显得把握十足,他后面几个亲兵欲言又止,拉了一下李率教,但是耿如纪却没有看到,他心情激动,便要下跪。

    李率教拉住了耿如纪,大声道:“耿大人,你只管好好睡上一觉,明日一早,你便随我出城,与本将二千儿郎一齐去救泰安府。”耿如纪想到有了兵可救城,心中只想欢喜的笑几声,几个兵士和老张头一齐将他推进了居室中,他脸上还带有狂喜的神色。

    耿如纪如同梦中一般,在房中突然大笑数声,对天呼道:“有救了、泰安有救了……”顿时吵到了不少人。

    门一关上,李率教身后一个亲兵道:“李爷,这如何使得,这是将巡抚大人的严令往那里放?”几个亲兵一齐向李率教劝说,都要李率教不要去理耿如纪,这些天崔归元严令不得出击,天天重复。

    李率教道:“且住了,我们当兵吃粮,为的是杀敌报国,保一方平安,我们辽兵都到了历城十多天了,可是巡抚大人却半点儿也没有要出击的意思,任流民兵在外做恶,每每看到流民们流离失所,背景离乡,我们一路南下,不知看到了多少流民饿死在路边,若是再不打一打那些万恶的流民兵,我心中正气难平。”

    几个卫兵一齐停了声,他们从辽镇一路南下,只见到了无数流民饿死路边,尸骨铺路,这齐地常常是十里没有人烟,本想着一到历城,便可以出击,大败流民兵,不想到了历城后,崔归元却严令到了历城的燕兵的辽兵不出准出击,眼睁睁看着流民兵到处破坏春忙农时。

    一个叫李承禄的兵士道:“将军,崔大人不让我们出击,我们若是违反了他的军纪,到时崔大人问起来,我们却如何说呢?”李率教道:“崔大人是个文官,是怕打败仗,只要我们将这一仗打胜了,想必崔大人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功劳都归他,到时他也就不计较了。”又对身边几个兵士道:“李承恩、李承志、你们吩咐下去,今天夜里就做好准备,我们明天一早便出发,解泰安的围。”他身下的几个军官都领命去了,李承禄道:“大人。”还想说一些什么,但是看到李率教的脸色,便打住了,他是深知自家将军的脾气的,自已再说下去,也不能改变将军的决定,便闭上了口,心中暗道:“老天保佑,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只盼着崔大人真如将军所说的,只是怕打败而不敢出战而已,不是别的什么原因。”

    当下几个军将都出去,连夜布置,打算出击泰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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