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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长柏看着王氏,轻缓的声音中透着一抹哀恸:“母亲做出这等事来,我还有什么脸在官场立足,开口道德,闭口忠孝。待这事了了,我就去请辞。”
屋中静若落针可闻,王舅父面露羞惭之色,不住摇头叹气,王舅母倒似很感动,不满的看了自家婆母一眼。
过了好一会儿,王氏霍的站起,一把扑到儿身上,一边拉扯,一边连哭带嚎:“你不能辞官,不能辞官呀!我的好孩,你四岁就启蒙了,从南到北,哪个先生不夸你聪慧用心,早也用功晚也用功,不曾辍下一日!大暑天热出了痱也不肯多动一下,数九寒天手上长了冻疮不肯少写一个字,娘心疼的什么似的十几年寒窗博得功名,眼下你前程正好,不能叫娘害了你呀!”
这番话字字慈母心肠,只听的人人感慨,王舅母和刘昆家的转身拭泪,明兰心头酸楚;长柏扶着王氏,也不禁红了双眼。
王氏激动之,不顾体面的以袖抹泪,“都是娘不好,是娘错,是娘黑了心肝!我去认罪,我去伏法”她对着上首的王老夫人冷笑道,“从今往后,母亲就只一个女儿了!既不顾我死活上公堂就上公堂,要杀要剐,我都领了!”
王老夫人心头剧痛,强自撑住,对王氏泣道:“你这糊涂东西,你是我十月怀胎生的,我怎么能不顾你死活!”
王氏冷哼一声:“娘为了保住姐姐,要挟把事情闹出去。连哥哥的官声,王家的体面,乃至两个侄女在夫家的日,也全然不顾了!又何况区区一个我?”
听自己亲生女儿出言讥讽,王老夫人眼前一黑,几欲晕倒,拍腿大哭:“难道你们非要我死不可!叫我给你家老抵命罢!”
长柏扶着王氏坐下,转头道:“这如何能相提并论。我家老如今生死不知,是被恶人算计毒害,外祖母若有个闪失,那是被不孝的姨母气的。”
明兰低头拭去眼角的泪珠,嘴角弯起——长兄这辈,从没受过情感要挟,类似于‘你要是敢如何如何,我就去跳河撞墙’的妇女招数,对他全然木用的。
王老夫人不死心,哭道:“养不教母之过,我替她死还不成么。就饶了那糊涂东西罢!”
长柏道:“若能替死,历朝严禁人鸭,又所为何来?”
王老夫人哀哀哭了半响,正待再相求,忽听一声重重的拍桌,盛紘满脸铁青的站了起来,沉声道:“不必多说,康王氏非受惩戒不可!若岳母非要将事闹大,好保全大姨姐一命,那就闹大罢。盛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适才妻儿的一番话,他越听越气,脸色一阵青,一阵红,黑气灌满额头。
想他这辈本份为官,诚恳为人,内宅基本摆平,儿女大多出色,既不盘剥压榨姓,也不参与党争夺嫡,更不轻易得罪一人,这么谨慎了几十年,好容易混到今天,眼看盛氏兴旺可期,却出了这么档事,要毁了最器重的长仕途,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招谁惹谁了?!冤死他了!这坏事又不是他做的!
“我自问对康家连襟不薄,不论银钱还是官司,凡我所能,无不竭力相助!”盛紘愤然慷慨,“大姨姐就这般回报于我?!我母亲不喜她,她就要杀我母性命。敢问岳母,大姨姐将盛家当做什么了?!想下毒就下毒,想栽赃就栽赃,这般肆无忌惮,打量姓盛的好欺负么!”
王老夫人脸色铁青,她这辈还没被人这么奚落过,还是被原本最讨好孝敬的二女婿。
缓口气,盛紘冷笑道:“大姨姐有恃无恐,我如今才明白,原来是有岳母擎天护着!看来岳母是瞧扁我!料定我是个软弱可欺的,看死盛家门第微薄,便拿我儿仕途和盛家声望来威逼。好好好,你要上公堂便上罢!”
他忽的一指王舅父,胡须吹的老高,“这么多年来,大姨姐手上的人命怕不止条两条,舅兄替她遮掩了多少,封了多少人的口。到公堂上咱们一股脑儿摊出来,我倒要看看,几罪并罚,大姨姐还能否保下性命!”
这话一出,王舅母脸色骤变,用力扯丈夫的摆袖,做了个狠狠的眼神,王舅父汗水涔涔而下。盛紘精滑似琉璃球,那几件阴私他虽也帮过几手,却大多是出银,说好话,不沾点滴是非,而自己却涉入颇深。如果那些陈年往事都抖出来,不但康王氏要玩完,怕自己的官位都有麻烦。想及此处,他赶紧去看王老夫人:“娘”
王老夫人岂能看不出儿满眼的祈求,她心头冰凉悲哀,颓然往后靠倒,扶着椅的双臂剧烈发抖,话说到这份上再无可说,至此一败涂地。
明兰暗暗观察她的神色,知道这老人心中已举了白旗,不由得暗暗高兴。
——她在看旁人,顾廷烨却始终在看她,细细留意着她的一蹙一泣,一笑一泣。
这时,外头匆匆忙忙的跑进来一个媳妇,明兰微讶:“翠屏,你怎么来了?”
翠屏欢喜的满脸是泪,噗通跪倒:“老醒了!房妈妈叫我赶紧来禀报,老醒了!”
这话便如晴天响了泪,众人倏然站起——
盛紘大大松了口气:不用丁忧了。
王氏浑身发软:不用杀头凌迟了。
王老夫人从椅里直起背来:至少不用赔命了。
明兰笑的哭起来,双手合十朝天上用力拜了好几下在,嘴里念念有词:谢谢老天爷,如来佛祖,还有观音菩萨,我以后一定多吃蔬菜,不挑食!不吃活宰的蹄髈也不吃了!
站在身边的顾廷烨:
满屋只有一人例外。
长柏依旧面无表情,见桌上没有空的茶碗,就拎起茶壶,直接对嘴灌了一大口——快马赶来,继而吵架,直渴的嗓冒烟死罪免了,活罪该怎么量刑呢。
两年多来断姓官司,这县爷也不是白当的;放下茶壶,他很快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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