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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西北之阿尔泰山名金山,辽北也有地,名金山。不过,此金山无山,乃一马平川之地。因为当年薛仁贵金山之战大败高句丽,斩首五万级而闻名于世。
从安市城向北,取道金山可直达扶余城。
数天前,一场暴雪强不期而至,疯狂肆虐金山地区。雪‘花’一连飘了三天,给大地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素装。
雪停了,风依旧。
白茫茫的景‘色’能把人的眼睛晃晕,从而产生幻觉。
原野上,有个雪堆似乎动了动。
没看‘花’眼,又动了下。
“我说张小年,你他娘的老实点。”
见鬼了,“雪堆”竟然在说话。
“冷。”
之前晃两下的“雪堆”抖出一个震颤的音节,仿似来自极北,酷寒入心,令听者忍不住要打冷颤。
乌知义有怒不能发,递上一个葫芦,“少喝两口,小心被‘尿’憋死!”
葫芦里装的是姜酒,最受宁远铁骑欢迎的御寒之物。上将军真能想,居然‘弄’出这姜酒来,贼热乎!
“好酒!”
张小年痛饮一大口,咧嘴向乌知义道谢。
乌知义接过葫芦,盖好葫芦嘴,嘴里不满地嘟哝着:“陈玄礼都派了啥兵给我啊?”
“将军,他是纨绔,我可是一等一的好兵!”
“就是!”“就是!”
埋怨被听到了,裴姓小兵不满意受到连累,他的声明赢得附近同伴的支持。
“都给我闭嘴,裹好睡袋彻底装死。谁要坏了大将军的计划,自己提脑袋去见!”
乌知义恶狠狠,杀气毕‘露’。
张小年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吭声,脑袋缩入白‘色’的睡袋里。睡袋半掩埋于雪堆之中,浑然一体,只要不动,近在咫尺都未必能辨别。这样的睡袋一共上万,和谐融合于雪地上。
***,宁远铁骑的装备就是好!就是新鲜!睡袋有意思,皮‘毛’制成的睡袋更有意思。
乌知义甚至怀疑,宁远城的月亮是不是都特别圆一点。
雪堆又动了下,这次的“凶犯”是乌知义。
***,贼冷!
***大武艺,咋还不来?……
“哈――憩!”
数十里外,一声平地惊雷。
大武艺的唾沫“冰屑”喷了一地。冷啊,唾沫离嘴即成冰。
暴风雪很不给他这位渤海国主人的面子,在他下令全军向扶余城方向追击时,悍然唱反调,喊停了前进步伐。
不停?冷死你!
大武艺不敢不从,停了,一停就数天。
老天有脾气,幸好也会疲累,今天终于开始偃旗息鼓。刚好契丹人送来捷报,辽西城如期攻克,李怀唐的后路被断,后勤无以为继。
消灭宁远铁骑正当时!
大武艺喜不自胜,赶紧催促大军踏雪前进,不顾寒冷,无视积雪。
战机稍纵即逝,如果,让李怀唐强袭扶余城得手,那么,前功将尽弃,扶余城里储备的粮食过百万石,足够李怀唐的数万人马吃上好些年。
只可惜积雪深可没膝,战马驮人得累得直喘粗气,辎重车的速度甚至不如蜗牛。
“该死暴雪!”
与所有的将士一样,大武艺不得不牵马步行。诅咒老天不仅因为这个,更多缘于积雪掩盖了宁远铁骑的踪迹。
“大王该高兴才是,风雪对李怀唐他们更为不利。”
熬尼喘着粗气,心情却很轻松。他判断正确,时间对渤海国有利,这样的恶劣天气李怀唐无法迅速到达扶余城,到了也难以攻城。只要李怀唐被困在城下,胜利就一定属于渤海国。
大武艺有他担忧之处。宁远铁骑装备‘精’良,据说还有什么野外‘毛’皮睡袋,更耐寒。反观他的部下,这些日子以来,被冻死冻伤者已达数千人,情况还越来越严重,再这样纠缠下去,根本无需与对手开仗,都要被冷死了。
熬尼等将臣不以为然,什么睡袋?恐怕是契丹人为失败寻找的藉口,渤海国勇士祖祖辈辈风里来,雪里去,艰难苦寒为伴习以为常。决定胜负的只有坚强的意志,而非富人才用得起的‘毛’皮睡袋。
“儿臣以为,天助我渤海国也。”
三王子大钦茂有独特见解。“宁远铁骑长于马速,而积雪之下难以跑马,两军对垒,我们人多,必胜。儿臣愿请兵两万为先锋,缠敌待援。”
大武艺有三子一‘女’,其中排行第三的大钦茂最为勇武果敢,深得他宠爱,时刻带在身边刻意培养,无太子之名,却有太子之实。
曾几何时,宁远铁骑战马之利在大武艺心中形成了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听到接班人的冷静分析和果敢,他倍感欣慰,或许是受其鼓舞,豪气顿生。
“我儿说得极是。熬尼听令!”
“臣在!”
“带渤海府两万‘精’锐与三王子殿下同行。”
“遵命!”
熬尼‘激’动接令。复仇的**占据着他的思想,营州功亏一篑和辽西城惜败,都拜李怀唐所赐。他将这两场失利归咎于运气,李怀唐的不过幸运点而已,现在,对方的运气用完,该轮到他发挥了。
熬尼与大钦茂兴匆匆去点兵选将。
大武艺‘精’神一振,喝道:“传令,斩首一级者,赏锋利战刀一把,斩首一双,赏战马一匹!全军加速,再坚持数天,胜利最后必定属于我们。”
“是!”
带着大王的旨意,传令兵扯破喉咙,对着蜗行的“长龙”不停重复奖赏规则。
渤海国士兵们忽似打了‘鸡’血,步伐悍然加速。大王之令比任何思想工作者都要伟大,有效,迅速点燃他们斩首劫掠的**。前方,富裕得冒油的宁远铁骑就在前方,在等待他们去收割头颅,去剥下既坚固又暖和的战甲,还有无坚不摧的战刀,飘逸如风的战马……
暴雪过后,大地惟余莽莽,山舞银蛇,原驰蜡象。
这是登高者的眼里风光。
金山向东,次第为丘陵和重重山脉,错综复杂的起伏地形与金山之西的平坦截然相反。
李怀唐站在分水岭的山峰之颠,面向西,极目远眺。
“上将军,我们不会白忙活吧?”
白孝德有点担心,保密工作似乎过头了,有‘弄’巧成拙之嫌。天公又不作美,连续狂风豪吹,海冬青飞不上去,身后的情况两眼一抹黑。
“放心,他们主场作战,天时地利不好说,但是人和肯定被他们占了。”
李怀唐指的人和是遍布渤海境内的平民猎人,这些暗藏于旮旯隐秘处的“编外斥候”,随时会将宁远铁骑的行踪透‘露’给大武艺。
“上将军言之有理。可如果我是大武艺,”白孝德实在不看好这场‘诱’敌之战,正如之前他看穿大武艺的假败一样,“与其追击上将军,莫如挥师南下围困辽西城。”
此计甚为毒辣。辽西城的重要‘性’之于宁远铁骑,远胜于扶余城于渤海国,渤海国可以失去几个扶余城,而宁远铁骑伤不起一个辽西城。当然,白孝德的假设是站在大武艺的角度出发,大武艺肯定还不知道宁远铁骑开通了第二条补给线。也就是说,大武艺有这个选择的可能,而且很有可能,他不需要真的攻克辽西城,能迫使宁远铁骑挥师尾随就是胜利。
“呵呵,”李怀唐明白白孝德的意思,不过,他‘胸’有成竹,“问题是,辽西城与安市城两战,肯定改变了大武艺原先的想法,坚固如辽西城和安市城都轻易被我们攻取,扶余城能例外?按他现在的想法,他不一定能攻克辽西城,而,我们肯定能夺取扶余城。所以,他必然会来,扶余城里的粮食让人纠结啊!”
“对!攻敌之必救!”渤海国失意王子大‘门’艺非常赞同,袭击扶余城是他力荐之作,城里存储有大量粮食的信息也是他透‘露’的。
李怀唐笑着点头,历来最可怕的敌人莫过于家贼,有大‘门’艺这位高级内‘奸’,胜利不愁。
“看,我说的没错吧?有免费大餐,他们是不会错过的。”
李怀唐手指方向,一列模糊黑影出现在纯白的原野上,小如蚁群。
敌情极大刺‘激’了好战的雷万‘春’。“来得好!老雷我这些天砍树的功夫总算没白费。南八,呆会坐那个什么雪橇时,记得手下留情,漏几个活的给我!”对南霁云说完,又看向李怀唐,期待作战命令。
点心与主食;小鱼和大鱼,显然后者更能褁腹。敌人的先锋人数可观,却未能打动李怀唐。
“放他们过去,截击中军!”
命令很好,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突然间,身后的山林中传出凄厉的啸叫声,警告的意味浓郁。
“该死!”
李怀唐怒不可竭。渤海国的山民猎人防不胜防,可寻其痕迹,却难觅其踪影。
看来,这场伏击大餐要吃夹生米了。
“吹号,进攻。”
打不了牙祭,惟有退而求其次塞塞牙缝。蚊子‘腿’也是‘肉’,何况上万的敌人。
原野上,放眼望去,只见一片白茫茫,除了雪白,还是雪白。随着惊心动魄的号角声,雪地里突然长出无数人影――列队整齐的人影。他们翻开裹卷在身上的白‘色’皮‘毛’睡袋,手举弓,或强弩,目标直指渤海国先锋。
大钦茂的表情好像在告诉他人,他改名了,叫吃一惊,敌人的伏击巧妙无懈可击,近在咫尺,却瞧不出丝毫破绽!
弦声刺耳,箭如乌云,如雨下,密集,致命。
“冲,号手吹……”大钦茂反应快而准,不失果断。伏击者全是弓弩手,距离百余步到数百步不等,逆转的机会只有这短短的百余步,在被大量杀伤前冲上去‘肉’搏是天堂,反之地狱。
作为传令兵,号手随时待在主将身边。大钦茂的命令才下一半,号手应命而动,可惜响的不是号声,而是惨叫。数支羽箭从大钦茂眼光余角闪过,把两名传令兵当作活靶子。
太恐怖了,眨眼间,中箭者近千人。余者慌作一团,有趴伏的,有从马背上取盾牌的,有本能向战马侧翼躲避的,还有呼喝进攻的。
大钦茂着急捡起牛角号客串角‘色’。
杀,杀,杀!
号角声急促。
‘精’锐并非随便说说,必有其内涵。大钦茂带来的两万人是渤海国最核心的军队,是大武艺的直属军队,他们常年出战,意志顽强,经验丰富,渡过最初的本能恐惧后,迎着主将的号角声踏雪反扑。
平时的百余步,骑兵一个冲锋都刹不住脚,同样的距离,今天却特别漫长。没膝的积雪仿佛沾染了人间恶习,不给点回扣,绝不放人,渤海国‘精’锐伤不起,两只鞋子都送了出去。
显然,贿赂太少,积雪很不高兴,楞把渤海国‘精’锐的奔跑变成急煞人的非规范式高抬‘腿’,每走一步需要付出吃‘奶’的力气,每走一步还得付出沉重的代价。不断有人中箭扑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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