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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巽天仙门里怎么会有妖?
后来才知道,他父亲是北山妖君,母亲则是巽天掌门的亲徒,因为掌门顾念旧情,不忍绝其性命,所以才把这么一个半妖祸害留在山门里。
即使她师姐那么提醒她,怜音也还是忍不住想去打量这个少年,结果不料下一眼就被他给逮了个正着。
怜音永远也忘不了那天君寒看她的眼神——凶到了骨子里。
即使相隔甚远,怜音也觉着那是刀子,锋利无比,刮骨削肠,而放出这个眼神的少年神色却是一片平泊。
君寒看了她一眼就走开了。
之后,怜音因为不被风吹得四肢僵硬,然后会试就惨败了。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怜音都没再见到那个少年,当时她也很纳闷,巽天派拢共就那么几座山,那么扎眼的一个少年怎么就能消失的这么干净。
直到有一次她犯了事,被罚去抄书,才终于又见着了这个扎眼的少年。
巽天派的书阁有好几处,其中有一处多用于惩罚,在的很深,光线很暗,即使是大白青天也得点灯才看得清字。
她便在这幽森森的书阁最高层又一次撞见了君寒。
当时她差点被吓翻在门边,而君寒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漠,静静抄着自己的书,也管不着进来的是人是鬼。
怜音惊定后便小心翼翼地进了屋,里头拢共就两张书案,她只能坐在君寒身边。
两人共处无言,各自抄了一会儿,突然是君寒开口了:“你叫什么名字?”
他当时的声音还没脱去少年人的稚嫩,却已是低沉得动听,语气很平稳,甚至有些严肃。
怜音没想到他会主动跟自己搭话,于是怔了好一会儿,直到君寒停住手中的笔转眼瞧来,她才愕然回过神。
“怜音。”
君寒瞧着她笑了一下。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怜音反问他。
“君寒。”
互道了姓名之后,两人又恢复了最初的相对无言,静静抄着书。
有几次,怜音偷偷去瞧他,瞧见的是他拢在烛火柔光里的侧容,便觉好看,有时也会忍不住多瞧一会儿。
他琥珀色的眸子与灯火相映,即是璀璨柔暖,当时瞧他,就没看出第一次远见时的凶冷了。
君寒对周遭环境十分敏感,怜音还没能多偷看他几眼就被他给逮着了,悠悠一眼瞟来,吓得怜音忙转回脸去,欲盖弥彰的故作认真的抄书。
“你为什么坐这?”
“嗯?”怜音不明所以的转过脸去瞧他,“这里不就只有两张桌子吗?”
然后君寒就指着一面书架后,道:“那里有很多。”
怜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虽然书架挡着看不到许多桌子,却能瞥见一个被窗外阳光映亮的桌角。
她才恍然大悟过来。
君寒便笑着收了手,接着抄书。
怜音又默默收回了目光,疑惑的瞧着他,“你为什么不去那里?”
君寒没有转眼,却浅浅勾了唇角,“他们不喜欢我和他们在一起。”
“哦……”这个,怜音倒是看得出。
“这里本来只有我的一张桌子,你那一张是我搬来的。”
怜音惑惑然的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君寒便狡黠的瞧了她一眼,带了些戏谑问道:“怎么?知道桌子是我搬的不想坐了吗?”
“没有……”怜音莫名觉得自己似乎被他戏弄了。
君寒没再说话。
“你为什么要搬一张桌子过来?”
“因为无聊。”
之后两人就没再对话了,直到怜音抄完了书准备走时,他才再度开口:“我总是在这。”说罢,他便笑着瞧了怜音一会儿。
他这回笑的很柔和,友好的瞧着怜音,又道:“你要是觉得无聊就来找我吧。”
怜音乖乖接了他塞过来的橄榄枝,也笑着应道:“好。”
忆思罢去,怜音终于也放下了手中书卷,望着烛火,怅然一叹,起身,去推开了临着露台的门,走出去,凭栏而立,目光随意一落,院墙另一头明着烛火的屋子便撞入了眼帘。
她知道,君寒就在那屋子里。
裹着冬雪的夜风实在凉得透骨,她从小畏寒,如今,这寒意却不及心凉的一半,莫名的,也就不畏了。
时至今日,她再也看不透君寒到底是怎样的人了。
也许他的情意犹真,可他的狠绝却更实在,也许早在很久以前,怜音就看出了他性情中的凉薄,可她终究从未想到过,他的凉薄裹了情意便能成如此锋利的刀刃。
曾经,怜音从来不肯将君寒揣度成恶人,如今想来,却是荒唐。
这世上,恐怕再没有比君寒更冷血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