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焱一推,流星锤后一匹战马嘶鸣而出,大刀斩下,地上一道深壑立现,两侧土飞叶溅。
连战马都成血灵了?!
两人雾里相视一惊,顿觉此事实在不简单。
云焱劈散流星重锤,道:“我们恐怕越来越接近西风岭了。”
这一路过来,血灵的数量明显增加了,先前还只是弓箭手的埋伏,现在连重甲都出来了。
“死都没忘记兵法……”洛蘅收起剑来,从怀里掏出一张描着朱砂纹的黄符往地上一拍,凝神捏诀。
云焱诧异的看着洛蘅玩起江湖神棍的玩意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挥剑给他掩护了。
“你在干嘛?”
“招灵。”
“……”云焱手上忙得不可开交,然而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还嫌不够?”
“让我看看将领是谁!”所谓擒贼先擒王,虽然血灵大多没有意识了,但既然它们还这么行兵有道,说不定还真有个灵将呢?
一纸黄符贴地而飘,原本无风,却有鬼气欲将其撕碎,洛蘅两指捏诀,合目凝神,却觉一股煞气攀指而上,触上他体肤一瞬顿觉魔火一蹿,惊得洛蘅触电般似的抽了手。
“怎么了?”云焱余光瞥见洛蘅的惊愕,自己的心也漏了一拍。
没了洛蘅手掌的压制,黄符顺气而飞,洛蘅余惊未了,脸色有些苍白,看着那纸飞高的黄符,道:“不知道,这里……好像有魔气。”
这句话惊得云焱手里的剑漏了一招,就没挡住一箭,也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失误,却见洛蘅左臂破绽一阵血雾。
“青泽!”
然而洛蘅无动于衷,淡淡站起身来,继续看着那纸似乎凝固在半空的黄符。
刚刚他压在地上期望能从地脉的阴气里拽出鬼灵,没成功,反而在这半空中倒从蓄灵池里拽出了什么。
一瞬间,破空斩气的箭矢凌空顿住,仿佛时间突然静止了一般。
黄符自燃作灰,烬尘落地,便有物欲破土而出。
不知那会是何物,两人齐齐后退了几寸。
突然间,连雾气都散了血色,洛蘅以阴瞳细辨,原是血色钻进了两人眼前这寸堆着灰烬的土里。
有一丝湿凉落在洛蘅脸颊,他伸手一探,两指却揩下一层血色,云焱反应甚快,当即张起一道结界拦住,却是血雨倾落。
原本只是下意识的行为,却没想到灵力真的可以用了。
两人莫名对视了一眼。
蓄灵池的势怎么就解了?
血雨浇灌而下,坠清了迷雾,西风岭的巍峨山势尽展眼前,两人就站在最锋锐的崖尖之下,那血雨似乎就是山崖上坠下的。
血雨下,一面招魂幡拔地而起,洛蘅见此,连忙念咒辞:“往生念,怨仇哀,红尘几渡,何执此劫?凡灵但悔,幡起速来!”玄幕幡,鬼骨柄,正是从阴间请来的招灵幡。
洛蘅可没想到自己那纸黄符能请来这玩意儿,不过既然弄出了这玩意儿,恐怕被招来的就不是一般的东西。
一阵风过,林中徘徊的不再是虚透空影,而成了一片黑压压的玄甲兵阵——这些血灵仿佛回到了生前模样,只双瞳还是猩红烈火。
有丝丝缕缕如烟如雾的引灵线穿过阴幡盘延探向兵阵,原是云焱站在招魂幡后以川江绕之术套引探灵之咒,以此牵起血灵之愿。
两人几乎都屏住了呼吸,在一片寂静中心惊胆战着——因为他们现在完全深陷在抬腿不出十步的包围圈中,如果情况非常不妙的话那就是真真的大不妙了!
不知寂静了多久,连风都止了,数万血灵此刻仿佛冻结的雕像一般给人以沉冷冷的威压。
两人全身都绷紧了,死死盯住眼前随时可能出现的那丝动静,剑在鞘里,鞘在手中,拎剑的指节几乎发白,右手虽然没握着剑柄,却有一股隐隐的力点时刻准备着拔剑。
终于又来了一阵风向两人迎面拂来,随着风,气氛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杀气似乎在隐隐减退,沉沉乐声从四面八方响来。
那是数万沙场铁血的心泣之声,嗓音沉哑并不悦耳却是出乎寻常的扣人心弦。
这是灵允山一带特有的南岭调。
灵允山秀丽清美,由此处诞出的调式或清灵欢愉,或壮丽豪雅,但只有一种歌用南岭调唱出却是不一般的悲壮。
那便是战歌。
“东腴几有岭千重?北寒山冷孤月沉……”
“何见灵峰神女安?乱邪岂登庙宇堂?”
沉痛哀歌伴着顿重脚步,曲摄魂,步擂心,军队以缓慢却沉重的步伐向中心两人聚拢。
或者说他们在朝招魂幡聚拢。
洛蘅察觉了些许异样,于是抬眼去瞧了那面招魂幡,这才发现了端倪——刚刚的玄幕阴幡已经成了一面墨蓝底色,绣着古体泛金文“夜羌”的国帜。
“问君今去几时回?神山奉主终魂还!”此句唱罢,万计英灵齐齐落跪,一磕山土为震,二拜泣月哀风,三揖魂愿得了。
亲眼目睹战魂哀泣的两人心中一时五味杂陈,良久说不上到底是怎样的心情,或许哀痛是最多的。
但是拎剑的手松了,一口绷在心弦上的沉气也松了。
天间云开雾散,月光澄澄,映岭辉明,五万精兵跪拜国帜之下,血雨交错间,莹莹灵光隐隐明明,一道璀璨之景忽起——只见密林中有无数莹白星点扶摇直上,从林梢窜出,汇作一条长龙,蜿蜒着飞往苍穹。
孤月难明的夜幕被映得辉煌,群星也不免黯然失色,幽森的山林灵光清悦,那些星点正是葬身徘徊于此数百年的夜羌精锐。
两人仰望着夜空,看着莹点奔天,群星失色,远思灵魂汇入淌天魂河,魂河落进伏阴鬼界……
然后……
洛蘅神色悠远,叹道:“月光,不错。”有点无奈。
云焱:“宵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