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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飏也跟着刘宗周行礼。
不一会儿,两个小太监便送来了两个杌子。
所谓赐座便是赐坐杌子,这时的杌子跟那样那个时代的圆凳差不多,因为没有靠背,坐着极不舒服,坐久了腰疼,还不如站着呢。
不过刘宗周显然不这样认为,再次谢过之后,便轻撩袍裾,半个屁股挨着杌子做了,一脸的受宠若惊。
但卢飏见到这个杌子却是有些哭笑不得,心道:这也太过寒酸了吧,这赐座还不如不赐。
卢飏以为皇帝赐座,总要搬张官帽椅来,可没成想却是这样的小方凳。
但卢飏不知道的是,在宋太祖赵匡胤这个猥琐男当朝撤了宰相们的椅子后,椅子这种物事便在朝堂之上彻底消失了。
卢飏心中不愿,怎么看怎么觉得这赐座不像是恩赐,更像是一种蔑视。
但皇帝赐,不敢赐,跟着刘宗周又谢了一回恩,便直接就大喇喇的坐了下去。
但刚坐下去,便觉气氛有些不对,抬头发现刘宗周正在拿眼睛瞪他,再看刘宗周的坐姿,立时明白了,瞬间有些尴尬的将屁股往凳子下面滑了滑。
因为教卢飏礼仪的那个小太监怎么也不会料到万历皇帝会给卢飏二人赐座,加上时间紧迫,便没有教给卢飏赐座的礼仪。
刚才李恩也发现了卢飏不恭的举动,正要出声提醒,却见万历皇帝正拿眼神阻止他,心道:这小子还真是受宠啊。
万历皇帝少年丧父,早早便做了皇帝,加上李太后又对他过分宠溺,外有张居正帮他主持朝政,内有李太后帮他打理后宫,朝堂内外一派秩序井然,导致朱翊钧性格上有些自以为是,小性子比较多。
对于他喜欢的人,自然是万般皆是好的,比如:郑贵妃。
对于他不喜欢的人,即使是天皇老子他也要拉下马来,比如:教他、帮他,为他创立万历中兴,攒下巨额家业张居正。
而卢飏自然是他看上的人。
去岁卢飏在延庆斩杀十四名鞑子,便恰逢其会的入了朱翊钧的法眼,随后文臣们对封赏的反对,让朱翊钧觉得有些愧对卢飏,就像他觉得愧对郑贵妃母子一样。
随后,宣旨回来的魏忠贤得了卢飏的银子,又对卢飏赞赏有加,让朱翊钧对这个少年秀才好感备至。
而此回初次见面,一番奏对下来,朱翊钧更觉得卢飏句句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而且更为关键的是,卢飏不仅这样说了,还将此付诸了行动,这每年数千两银子的分红便是卢飏的拳拳忠心。
经过此事,朱翊钧觉卢飏更是称心,以至于卢飏一些在外人看来颇为不恭的举动,在朱翊钧眼里也成了率真童趣。
朱翊钧此时也转回了御案之后坐定,接着便问了书坊不可降价之事。
刘宗周刚才已经说了这办书坊的主意是卢飏出的,所以此时,卢飏对刘宗周拱了拱手,直接将前次给刘宗周讲的话又说了一遍。
朱翊钧本也是极聪慧之人,只是少时经历让他有些小性子而已,而且这小性子放在普通人身上也无甚大碍,但对于一个君王来说,却国家之大不幸了。
朱翊钧听了卢飏的解释,瞬间对卢飏又多了一份欣喜,当然更多的是对自己慧眼识才的肯定。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还懂得这商贾之事。”
“回陛下,只是略懂而已。”
在万历面前,卢飏甚为谦虚。
“哈哈,难得你还这么谦虚,刘祭酒教的不错,不过既然你说了降价之事不可,那朕便依了你,不过这银子朕可不能要,朝廷虽然缺银子,那你那几千两也没什么用,就留在国子监给诸生谋些优待吧。”
此事正中刘宗周和卢飏的下怀,这下国子监可支配的银子便多了。
“朕上次看了你的奏章,说一本《大学》竟然要四钱银子,如此多的银钱,如何天下寒士买得起书,对此,朕心甚忧,不知卢生可有妙策将这书价降下来。”
万历皇帝这便是考校了,他刚才听了卢飏所说的不可降价,随后便又问如何才可降价,就是要看卢飏如何回答。
至于答案如何,万历并不太关心,他主要想看看卢飏的急才。
卢飏闻言却没有万历那么复杂的想法,不就是价格波动规律嘛,他在中学的时候便学过了。
什么价值决定价格,价格反映价值,还有供需之类的,这些都是现成的经济学理论,他稍微总结梳理了一下,便开始作答了。
卢飏嫌那样坐凳子实在太难受,趁着回话的关口,直接便站了起来。
“一个物品的价钱,主要是由其成本决定,这雕版的书印刷不易,需要工匠一个字一个字的雕刻,还要排版上色,工序甚为复杂,书坊印制售卖一本书,工匠的奉银,纸张,油墨,这些都要考量进去,此外还有书坊的房租,各种工具的置办磨损等等,这些都要银子的。”
“另外,商人耗费精力印书,自然也是为了赚钱,所以在成本之外还要加上商人想要的利润,当然这利润也不是商人想要多少就能有多少的,因为文人士子也不傻,定价贵了,他们自然就不来他家买了。”
“至于这期间的博弈,学生认为如四季运行一般,也是有他一定的规律的,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商人想行商赚钱,必须要切合这个规律才行。”
卢飏站起来侃侃而谈,朱翊钧听得也是频频点头,虽然卢飏还没正面回答如何降价的事,但朱翊钧已经很满意了。
不过他还想再给卢飏一些压力,接着便道:“卢生还没说如何才能降价。”
卢飏闻言,瞬间在心里给朱翊钧翻了一个白眼,心道:定价如何来的都已经说了,这朱翊钧竟然还不明白如何降价,给这个时代的人讲授经济学原理可真是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