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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彩斑斓的烟火一个接一个地在天空中炸响,聂卿几乎都觉得自己能听见中城百姓们的欢呼声,但她此刻无暇顾及别人的欢乐,只满脸茫然地看着全都不怀好意看着她的风营将士们,难以置信地再次重复着问了一下:“什么东西?”
篝火的烟味被寒风吹到众人鼻尖,壮牛的鼻头被冻得通红,他缩起鼻子重重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拍了拍聂卿的肩膀,眼睛里闪烁着亮晶晶的狡黠之色,像大漠里潜伏的沙狐,“别愣着啦,把羊肉放下吧,快去快去,你们几个,快点把地儿让出来!”
聂卿被兴起的几个小将士推搡着放下了手里的韭花酱碗,她仍然满面空白,等站到了众人给她让出来的空地之中她才反应过来,问道:“先等等先等等,我怎么没听懂,什么就轮到我了?”
阿满微微一笑,对着她举起了一块烤得冒油滋滋作响的羊肉,他吹了吹滚烫的羊肉串,道:“楚校尉不知道吧,这是风营的一个小规矩,说起来也有五六年了,每年西疆军过年的时候,别的地方都是由主事人先吃,但是风营与众不同,谁都可以先吃,但是第一个吃的人得给大家唱些什么跳些什么。”
羊肉串温度凉了一些,不烫口但还散发着热乎乎的香味,阿满心满意足地咬了一大口,浓香的羊肉味在嘴巴里完全爆开,他把那块羊肉咽了下去,看着脸色发青的聂卿,他喟叹一声:“哎,我这羊肉串再烤一会就得过火了,还是多谢楚校尉了。”
聂卿看着围着篝火一个个吃得开心不已的将士们,她深深呼吸一口气,扭头望向正慢条斯理从大铁锅里拿刀插肉的李明溪,实诚道:“我不会唱歌。”
“楚头别谦虚啦,”壮牛已经把碗里插的那块羊肉三下五除二全吃进了肚子里,他嘿嘿笑着还想出手去捞锅里的,被李明溪轻描淡写地一抬眼给瞪得缩回了手,他砸吧砸吧嘴,对着聂卿喊道,“你都说了自己幼时就是在西境长大的,哪有西境的汉子不会唱歌呢,在场的都是好兄弟们,你就唱一个吧。”
聂卿把即将要出口的拒绝话语咽了回去,她看着面前脸上都漾着坏笑的一群人,在心里冷哼一声,轻轻咳嗽两声清了清嗓,深吸一口气,声若洪钟地唱了出来:“我看见雪山脚下连绵的沙漠,穿着红色衣裙的姑娘在沙枣树下哼歌,手边的牧羊鞭轻轻打着拍子,她——”
众人被惊得连吃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魔音在空旷的天地间不断回响着灌进他们的耳朵里,壮牛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冲上去一把把聂卿拉了下来,嘴里连声说道:“别唱了别唱了,快住嘴快住嘴!我的亲娘嘞,你再唱下去我得连做几晚的噩梦。”
“别啊,”聂卿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壮牛的提议,她下巴扬了扬指向铁锅里翻滚着的羊肉,为难地道:“这可是风营的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是校尉,怎么能带头坏了这个规矩呢,你让开,我还没唱完呢,来来来,我继续啊。”
离聂卿比较近的几个人闻言立刻毫不留恋地放下了手中的羊肉,一拥而上拉住了她,心有余悸地连声道:“不用了楚头,真不用了,你收了神通吧,这大喜的日子一年只有一回啊。”
聂卿心里暗暗发笑,她满脸遗憾地坐了回去,壮牛殷勤地把韭花酱碗递到她碗里,谄媚地说道:“辛苦了辛苦了,楚头你多吃一点,唱歌跳舞这种事还是交给我们吧。”
见那站着的几个人还是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大有她再上去唱歌就原地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的趋势,聂卿心里很满意,李明溪余光瞥了她好久,犹豫片刻还是咬牙把锅里那块最大的羊肉拿刀插给了她,语调依旧平静,“我听说你这次为了救沈大帅都掉下悬崖了,辛苦了,多吃一点。”
聂卿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暗自在心里思量着似乎自己这么多年没唱功力似乎又见长了,她没多说什么,心满意足地接下来那块最好的羊肉,配着韭花酱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众人见她彻底熄了火,高悬的心总算放了下去,天爷啊,怎么能有人唱歌这么难听,让羊随便来咩两声都比这悦耳,那声音简直像干馍放进大漠里晒了两三千年,然后硬塞进人的喉咙里磨出来的。
西境雪山和沙漠独特的水土养出了这儿男人和女人的一副好歌喉,他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没有人不会唱歌,也没有人不会跳舞,他们会用这种方式向自己的神明祝祷,
很快壮牛他们把身上穿着的衣服脱了,在营地里欢呼雀跃地跳了起来,赤裸的胳臂在篝火的映照下散发着古铜色的光芒,没有丝竹乐器,他们用沉厚的呼喊声打起了节奏,中途加入的人一点点多了起来,最后连文气的阿满也脱下衣服参与了进去,聂卿透着篝火看着一群人脸上明晃耀眼的喜悦,嘴角忍不住跟着扬起一个喜庆的弧度。
今天是过年啊,聂卿叹息着想,她低头看着手里还冒着热气的羊肉,下意识想起了还放在她营帐里的那些腊味和野菜干,那是祖母和阿娘千里迢迢从望京寄过来的,不知道此轮明月高悬,她们在将军府里是否也能看到。
聂卿的双手不经意间碰到了自己的胸口,紫玉葫芦突兀的触感提醒起她在弱水崖底被温泉蒸出鼻血的窘境,她略带懊恼地哼了一声,大脑不受控制地想起来秦舫来,当日一别,他现在应该已经回到望京了吧,也不知道,他身上到底背负着什么。
思及秦舫沉重的背影,聂卿微微皱起眉来,当时在弱水崖底多有不便,有许多事情她都没有问,秦舫提及影阁时欲言又止,她总觉得,太子舫的身份,比她想象得还要复杂一点。
正出神间,李明溪用胳膊肘戳了戳聂卿,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大过年的还皱着眉头。”
聂卿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想起来我家祖母和阿娘了,说起来,我这还是第一年没有在我阿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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