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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志,他自觉这皇帝当得十分憋屈,总被外戚掣肘。
他自知大燕在他这一代肯定是改变不了世家贵族凌驾于皇权之上的状况,年老的帝王下了狠心,他明面上宠幸着席贵妃所生之子,误让所有人认为他是要立太子,暗地里却把那个丝毫不起眼的儿子悄悄送到了荣家面前,荣贵妃无子,见此情况欣然把隆庆帝抢到了自己名下。
隆庆帝六岁被从冷宫接出来,住进皇子所,他自小过惯了苦日子,从来也没真把自己当成皇子,时不时就翻墙去市井中游玩,也是在这个时候结识了聂河与聂培兄弟俩,一直到九岁被接到荣贵妃的荣华宫,摇身一变成了炙手可热的皇位候选人。
先帝驾崩前把两个儿子都单独叫进来说了话,只不过一个是障眼法,一个是真心言,他临闭眼前把侍奉在殿里的宫人全都赶了出去,让隆庆帝跪在榻前,一字一句地告诫他要好好守护秦氏江山,哪怕不在他手里把外戚除尽,他立的太子也要继承这份遗志。
隆庆帝答应了,但他万万没想到先帝为了给他铺路消耗荣氏的族力,对着席氏所出的大皇子也说了冠冕堂皇的一番话,暗示他要传位于他,后来二子夺嫡,席氏不敌荣氏,隆庆帝登基之后便彻底从望京的世家贵族中除名了,荣氏也是元气大伤,但是聂培为了守护宫门,死在了那个火光滔天的夜晚。
尽管聂家功勋显赫,但人丁凋零,聂河一个人拿着这么烫手的功勋,隆庆帝也怕他太招眼,二人私底下好好商量了一番,聂河便带着家眷离开望京这漩涡中心,自请前往西疆戍边。
先帝之前那几位,朝内官员大多是尸位素餐之辈,也是幸亏隆庆帝年轻身体壮,每日只睡两个时辰,比拉磨的驴都勤快,又是减免赋税又是鼓励开垦荒地,兴修水利,才稳住了那些无地可耕的流民,后来北蛮暴动,又有沈逢川脱颖而出。
到底是那些锋利的刀没真搁在京中勋贵的脖颈上,他们无法设身处地站在边疆百姓和兵士们的处境上。
这才休养生息几年啊,眼见着国库充盈了,没有饿殍冻死,没人被逼得暴乱了,便又有人被权利二字迷花了眼。
荣家恐怕也是在隆庆帝登基之后才发现这个宫婢所出的皇子,远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好操控,他有自己的心腹,并不十分亲近倚重荣氏一族。
三人又聊了一阵,越安见天色不早,便吩咐下人把杯盘都撤了,赶着二人回厢房睡了。
聂卿躺在厢房里,却一时半会都睡不着,她干脆睁开眼睛盯着床顶,灯虽已经熄了,但明亮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户纸在房间里撒下一片清辉,棉被很厚实,上面还绣了两条在莲叶掩映下戏耍的锦鲤。
不知道为什么,聂卿看着这两条栩栩如生的鲤鱼,脑子里却突然闪现出周方佩戴着的那双鱼玉佩,下狼山时他把那玉佩扔给她看,那两条鱼顺着纹路合在一起后,就开始翻白眼,颇有几分朱耷笔下鸟兽的神气,她转身,那白眼也跟着她转,活灵活现的。
周方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富贵公子,他人在尘土中,消息却很灵通,对边疆和京城的局势看得也很透彻……
到底是什么人……
这样想着,困意上涌,聂卿蹭了蹭细腻的被套,翻个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