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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故问。
既然他还在这里,而那女人早已回泰国,自然是没谈拢。
“原本她是答应的,但后来又支支吾吾优柔寡断的,没有一个明确话。她说她自己有房子,再在外面租房会很奇怪,总之既不答应也没明确拒绝,就这样拖着。所以每次见面到最后我都不耐烦,然后数落她一顿,不欢而散。”
我反应过来,他是想让那女人现在先给他找个地方,在他能去泰国之前。但为什么呢?也许他嫌现在的住处不好,也许是想躲开什么人,我懒得问细节,只觉这整件事难以想象。
“也许你提供的筹码不够有诱惑力?”我淡淡说。
他明白了我的意思,立刻一脸正色正气浩然地说,“我只是要找一个不受任何打扰的修行空间,不是为了跟任何人同居和在一起。如果我还对爱情抱有幻想,那么也是和你。”
我根本置若罔闻,继续说,“所以也许最初那女人误解了你的意思,以为你要和她双宿双栖,所以才答应你。但知道你不是要和她在一起后就反悔了。”
世德没说话,像是默认。
但我突然明白恐怕未必是这样。也许那女人并不想和世德双宿双栖,只想仍然把他当餐后甜点,需要时才召唤。否则既然世德提出要去泰国,她该双手加双脚欢迎才是,哪里管他嘴上说什么,能够天天见到,何愁近水楼台不得月?所以,她从不是真心想要和世德在一起,只想拿来用罢了。
我没有问世德为什么想要去泰国。既然他和那女人搅在一起,那么去哪里都没区别。也许重点并不在于那女人为他找一个住处,核心在于承担他的生活,房租、花销,一应等等。甚至,包括清偿他的债务。
“如果对方答应,那么你准备付出的是?”我问。
“是一种互相帮助。她帮我,我可以在健康、营养学和修行上帮助她。”世德已经开始不耐烦。
我想笑,那么那女人是请不起医生和专家了?他竟比医生还厉害。何况,修行,泰国到处都是寺庙和僧人,如果那女人真心想要修行,会找不到门径?所以难怪她说,“你扶持我?呵呵。”
然后我想起来,“对所有人不告而别?甚至你的家人?”
“对。”
“也包括我?”
他仅略迟疑,即点头。
我十分平静,犹如在叙述一件与我无关的事情:“之前你还说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和我一起,还说想和我去西藏。幻想如果现在有条件就和我隐居到一个地方,说你内心很渴望跟我在一起。”
他沉默一刻,然后说,“现在对我来说和谁在一起都一样,没有区别。其实从星巴克那天起,我就对你一直有恨……”
恨我?啊,真新鲜,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但我知道他恨我什么,他恨我打破了他的谎言,恨我没有让他继续维持欺骗,恨我拆穿了他表现出来的非我莫属和美好,恨我让他觉得他所有的付出都是徒劳。
“你的意思是让大象继续待在地毯下,让我视而不见。”我笑笑,“可是我不能。装聋作哑藏污纳垢不是我生活的方式。”
“就是因为你太黑白分明才使得我们最后分开。”
他这样说这样认为对我早已不新鲜。我应该容忍他的谎言,只要不容忍就都是我的错。混蛋逻辑。事到如今,我并不十分激动愤怒。真相总能令我平静,不再有猜疑揣测带来的躁动与不安。把事实逐一陈列出来,然后见招拆招好了,该怎样便怎样,无谓焦虑。已经发生的早已发生,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
“所以你宁可跟那个女人去泰国双宿双栖?”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只是我的追随者——”
“追随者怎么不追随,自己走了呢?显然你的交换条件缺乏吸引力,如果你提出用肉身交换——”
世德一副被冒犯的样子,皱眉指责我,“庸俗,低级。”
我耸耸肩,“你敢说那女人不觊觎你的肉身?否则她出轨为什么找你,又为什么死缠烂打穷追不舍?”
“那是以前。”
“你会和你的追随者上床吗?”
“上不上又怎样,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
“绿茶婊这次回来你没有和她上?”
“没有。”他回答的很干脆,斩钉截铁,声可碎石。
我目不转睛盯着他,然后缓缓地,一字一顿,轻轻说,“发誓。”
“我发誓。”他立刻说。
“不,”我摇头,“不是这样,赌咒发誓,你总看过电影吧?”
“好,我发誓,如果我说谎,让我天打雷劈。”
“不,我知道你不信也不在乎天打雷劈。”我微笑,“用你最爱最在乎的人发誓。”
“那就是你。”
我扯了扯嘴角,咧出一个嘲讽无比的笑。根本懒得去否认,我直接命令道,“用你的家人。”
这样说的时候,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他的父母、爷爷奶奶等人的面容,尤其慈爱和蔼的爷爷奶奶。我在心里一万遍地道歉,请求上天宽恕,为一己私欲拖他们下水。如果世德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点点敬畏,还有一丝丝不忍与关爱,那么也只对他的母亲和爷爷奶奶有可能。
他毫不迟疑,毫无犹豫,立刻说,“好,我用我的家人发誓。”
“说完整。”我不让步。
“我发誓,我和安娜没有上床,如果有,让我全家天打雷劈。”
难以置信,他竟无所敬畏至此吗?我一瞬不瞬盯着世德,“你宁可用家人发毒誓,也依然撒谎?”
他大声说,“我没有撒谎!让我发誓我也发了,你还要怎样!”
我能怎样,我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他说的话我们一句也不信,他在撒谎,他在撒谎,他是个十恶不赦的骗子!
后来再说些什么已不重要,无非是我不信他的话,而他坚持没有撒谎。
世德离去前说,“我原本还在想要搬来和你住,我们重新开始——”
我愕然望住他,无法言语。如果绿茶婊能够满足他的要求,那么现在他早已不告而别杳无音讯了吧,根本不会理睬我是怎样心情。但绿茶婊令他失望,所以他又想回来和我一起。他当他是谁,又当我是什么?
迄今为止,我唯一有过让他搬来同住念头的一次,是刚刚听闻他的债务状况时,那时也并非出于我的情感需要,而只是从帮助上考量。感情最好的时候我都对与他同居感到犹豫,何况是现在。他说来竟仿佛是对我的恩赐,好像我求之不得一般。
他当他是谁,又当我是什么?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他当我是北京么?
重新开始……他以为时至今日,这还是一剂对我百试不爽的灵丹妙药。我不是驴,重新开始也不再是胡萝卜。凭什么他认为那个女人都不稀罕的东西我会稀罕?
哈,追随者。我智力完好,不可能给他当脑残门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