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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下文学 www.xbxwx.in,最快更新执念,以爱之名最新章节!


    文字末尾还有段趣闻。“维摩诘”是梵语,就是“无诟称〞之意。诗人王维非常喜欢维摩诘这个人物,他名“维”,就给自己起了个字叫“摩诘”,诗集就叫《王摩诘集》。可是,王维不知道梵文里“维”是“没有”之意,“摩”是“脏”,而“诘”是“匀称”。于是,王维,就是王没有,字摩诘就是又脏又匀称,很匀称的脏,遍布全是脏。

    我轻声笑出来。

    笑完了不禁想,连着名文化人王维都有不求甚解的时候,我又何必苛求世德呢。他才在求索,对悟道一知半解原是情有可原,也许假以时日……

    把这条微博顺手转发给了世德。

    然后我开始拿出在阅览室时刚刚开头的想法再度思考:既然那些和我的心态心境相一致的事件必定显现(尽管稍有存疑,并非百分百确信与虔信,但我多么希望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那么我将能够预言我自己的未来。这也意味着,我将可以创造、改变、重新显化我和世德之间的现实。

    闭上眼,我集中全部专注力开始默念,“世德爱我爱我爱我……”

    一边想象着我所发射的频率击中了世德。

    我们如此纠缠,宇宙是弦,没可能我的震动不波及到他。

    刚刚分开才两天,世德就说想见到我,要我收工后过来他这边。我极为雀跃,怀疑是我发射的频率成功了。

    晚上从地铁站出来已近十点,站口仍然有许多摩托载客的人在拉生意,世德则伫立在人群中十分显眼。他近前拥住我,我四下环顾,说等一下,然后挣脱他,走到离摩托车群稍远的小径上,确定无人留意,才把一张十元的纸币放在一丛低矮的灌木上。感恩也好,献祭也好,对于他这样短时间又要求见面,我只想把好运传递出去,爱出而爱返。

    回到世德身边,他一脸诧异,但听我说“秘密”,他便不再问,揽着我回去。我心知他不问并非出于尊重,只是现在对一切失去兴趣和漠不关心罢了。

    “为什么这样快想见面?”我说。

    他不回答我的问题,看上去有些忧虑,字斟句酌,“宝贝,我现在对你有一定依赖,如果你哪天不高兴就又不来了……”话语至此结束,略去的似乎是那样的话他不知该如何自处。

    我非常惊讶。他一向十分反感、排斥依赖感,力图杜而绝之,不但一再表示他自己绝不想依赖任何人事物,也生怕我对他有任何依赖。他认为没有依赖感是强大的表现,我却认为他的出发点其实是怯懦——因为怕失去后的难受与无法自处,恐惧失去于是压根不建立联系。尽管我从未有机会培养出对任何人的依赖感,但仍然一直认为那种彼此信赖、知道对方可以托付的适当依赖感是值得憧憬并合理的。

    “你希望我怎样呢?”我把问题抛回给他。

    “不知道。”他怏怏答。

    “你还没回答我呢,怎么分开才两天就想我。”

    “就是想啊,想见到你,没有为什么。”

    他揽在我腰上的手用了点力,把我拉得靠他更近,又侧头亲了我一下。我感受到了他的温情。是温情,而非欲念,这令我开心。性爱固然美妙,但我不希望他只在身体需要时想到我和召唤我。

    “如果我对你有依赖怎么办。”世德说,并用胡茬扎我。

    有些痛,我一边躲开一边说,“那就依赖呗。”

    “可是如果你生气呢——”

    没等他说完我便接口,“你不会不要让我生气。”

    他后半句话和我的话同时说出来,叠在一起:“——我不希望我的快乐建立在对你的依赖上。”

    “那你想怎样?”

    “我不知道。”

    谈话绕了一圈,还在原地打转。

    我不知道他想怎样,让我保证随传随到么?保证无论他怎样对我,我都会来?我无法做出这样的保证。我很想询问,他过去的那些所谓女友,有几人能做出如此保证,又坚持了多久。难道能够坚持的,最后就赢得他的心了吗。还是压根没有人能坚持和忍受?无论如何,我的存在证明了他和她们的关系是失败的,那么,他指望我什么呢?一个人不断重复同样的行径却想得到不同的结果,何等的妄念与疯狂。

    还是——他又想弃绝,索性狠心弃绝以一了百了?

    难道,他找我来,是要和我说什么?

    我开始忐忑起来。

    世德并无任何异样,回到住处,他说,“帮我剃头吧。”

    他的头发和胡须长得很快。以前脸总是刮得很干净,头发还保有需要一些啫喱定型的长度,现在反过来,头发很短,几近光头,有时索性整个剃光,胡子却一两周不刮,在唇边蓬乱生长着,不知是因为懒,还是因为我喜欢。他蓄胡须的样子十分成熟有男性气概,脸部轮廓也更加有型,唯独亲我时刺人,扎得皮肤红肿生疼。

    我生平第一遭碰剃头推,生硬持在手上,一时不敢下落。世德应我要求时立时蹲,我忽而仰视忽而平视忽而俯视,兀自找不到最佳下手处。他微笑鼓励,让我尽管大胆下手,说推子很安全,不用担心会弄伤他。我鼓起勇气终于迟疑着咬牙落下剃头推,从世德后脖颈到头顶立时犁出一条青白的头皮来,漆黑的发茬纷纷从推下滚落。

    “呀,”我惊呼,“剃光了。”以为是自己下手太狠。

    世德笑起来,“就是要剃光,省事。”

    我这才知道推子可以调节剃发的长度,但现在知道已经晚了。如果早些知道,我就不会给他剃光头——我不喜欢他留光头,并不像和尚,反而因为他壮硕的体型显得凶悍,很丑,十分不雅。如今,只得继续一道一道,让他的头皮渐次见到天日。往常他都是自己操作,但头顶看不到,有时留下一两块没剃到,要到出门被人笑才知道。

    世德的头发一片片在我指下消失,有些微坑洼的头皮一寸寸露出来,是小时候打架与磕磕碰碰留下的疮疤。他看起来很脆弱。我想我以前就应该给他剃头的,应该更早一些洞悉他的脆弱。

    我的手指在他头上摩挲,像是掸掉残留的碎发,实际却是用指尖追逐他头部轮廓的线条,绘出他灵性的肖像。然后我用水冲刷,想要涤清他,型塑他——依然是过去那样爱我的那个男人,让时间倒回,回到那个女人出现前,但愿能像冲洗掉碎发般冲洗去那些糟糕的痕迹。

    我的手指在世德头顶写下莫迦叶三字,默默在心中说,我希望你是属于我的,世德,永远不要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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