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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恋爱着?——是的,因为我在等待着。”而对方从不等待。有时我想进入那个一无所待的角色;我让自己围着别的什么事忙碌,我故意迟到;但在这种游戏里,我总输,不管干什么,我还在老地方,什么事也没干,十分准时,甚至提前。恋人注定的角色便是:我是等待的一方……。
——罗兰·巴特《恋人絮语》
今天工作室从早上八点就开始繁忙,我趁午餐时间才能喘口气,却没有胃口,只是猫在自己办公室,腿跷在办公桌上,一根接一根抽烟,午餐推在一边。
门外飘来的歌曲在咏叹情人的远离,既然不由分说灌入耳中,便侧耳倾听一阵,结果更添愁肠。世德虽然没有远离他乡,然而现在的情境仍然像是——他离开,而我留下了。
已有一周没见,消息互通也少。对于发信息给他我有心理障碍,怕打扰,也怕他的不回复,通常总在写了删删了写间犹豫徘徊,十次倒有九次不发。而他发信息给我通常只有两件事,多数是分享感悟,另一件即是邀约见面,此外没有任何嘘寒问暖日常交流,对于我在做什么、工作忙与闲之类统统不予过问。他全部的注意力与热情都只在自己身上,都只在冥想与开悟那件事上。
流离的状态,漂泊不定,难以捉摸,他像歌中远离的情人,我则像那个热恋者,注定了守株待兔不能动弹,被钉在原地,充满期冀,又忐忑不安——如同罗兰·巴特所形容的“像火车站某个被人遗忘在角落里的包裹”。无时不在的我与总是不在的他对峙,清晰意味着:我爱他要甚于他爱我。
咖啡豆喝完了忘记买,蔓迪去咖啡馆打包了咖啡,送来之后却迟迟不走,在桌前忸怩。我当她不存在,自顾自掀掉杯盖喝了两口,发现不好喝,但皱皱眉忍了。总好过没有,还有一下午的工作要靠它续命。
果然,蔓迪无需问,终究沉不住气自己开了口,“那个,老大,好久没有见过猛男先生了哦。”她一直称呼世德“猛男先生”,当面也这样叫。
“管好你自己的事。”我面无表情。
却吓不住蔓迪,她早已吃准我脾气,说我面冷心热嘴硬心软,反而得寸进尺,“你们吵架了?”
我翻白眼给她,意谓不想回答。
她仍不屈不挠,“不会分手了吧?”还凑近看我脸色,寻找蛛丝马迹。我避开她脸,收腿起身,把她向门外推,她抱住门把不放手,蹲在地上,赖在门口嚷嚷,“不告诉我我就不走。”
“没有。”我妥协。
蔓迪曾因一个送错的快递包裹纠缠了快递小哥一下午,非让人家说清为什么会送错,虽然收件人名字相同但明明楼层不同等等,我很怕她拿这劲头磨我。
“那他为什么很久不来?”
“忙。”
蔓迪站起来,却仍警惕望我,“确定你们没吵架?”
“嗯。”
“好吧。”她转身准备离开,又回头郑重说,“我打算谈男朋友了,因为看到你们两个好的样子我才打算谈的。如果你们都不好了,我也没勇气谈了。”
门关上,又剩我一个。发阵呆,鼓起勇气给世德发了一条消息,只是简单问候。告诫自己务必平常心态,做好收不到回复的准备,然后起身去工作。
但是直到晚上收工回家也没有收到只言片语,我的心态再也无法“平常”起来。试图用看书来压伏,然而读到一段关于宇宙星系的文字,又不禁联想到与世德……
想来亲密关系亦如同宇宙星系之间的关系,引力的分寸密而不宣,只能在神秘中自行揣度。
似乎星系的宿命即是相互飞离、孤独终老。引力太大不行——太大的引力会阻止星系的相互飞离,于是它们将开始下落,并在一次大挤压中相互碰撞,完成一次终结。引力太小也不行——当引力太弱,恒星会燃烧殆尽,宇宙将变得越来越空虚越来越寒冷,事情又一次完结。所以最好的星系关系永远是保持适度距离,维持不大不小的引力,相互吸引而又各有空间,不会近到碰撞亦不会远到寒冷……
这何尝不是亲密关系所应尊奉的圭臬,既然人类都是星尘,同样来自星际,那么指导星系的规律必然也对我们适用。距离太近会有磕磕碰碰,太远又会显得冷淡……远则怨,近之则不逊……但这是一个多么难以把握的尺度,谁会知道如何测量亲密关系间的黄金分割?
压伏不下的情绪沸腾起来,我与世德现在又哪里算得上亲密关系,谁又知道到底算什么关系?我就该、就只能这样一次次等待,等待他的召唤、他的回复、他的“假期”?
仿佛有一个魔鬼在心中反复叨念: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
一跃而起,我语音通话世德。
他很快接起,声音清醒,显然未睡。我新仇旧恨,劈头盖脸,指责他对我不公平,从见那个女人起一直到现在。
“不公平,为什么这样说。”他语气淡淡。
“难道不是吗?首先是你自己遗留太多前人问题处理不干净,又撒谎。我去见又有什么问题?你已经说有女朋友、而且不要再联系了,稍微有点自尊的女人都不会再主动联系,她却一而再地主动约,坚持要见,然后露着半个胸来公然勾引。至于回去摔伤跟我有什么关系?真的假的谁知道?却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
这还是我第一次对世德说出对那个女人的真实看法。此前三缄其口,是不想再触碰这件糟心事与提及那个心术不正的女人,也不想他又觉得我刻薄、暗性。现在他会说什么,怕又是对我的指责吧。
一阵沉默。
我接着控诉下去,“不错,是我说要抱持,让你做你自己。但真正的你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吗?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平时不闻不问地晾着,消息也不回。如果现在是真的,那么过去就是假的了,你又为什么要欺骗我?如果真是这样,我又为什么要接受这样的你?你明知我对你的感情却像现在这样待我,你认为公平吗?只因我说抱持,所以就愿打愿挨、一切是我自找,而你甘之如饴?但难道不是你不断招惹我在先?既然已经确定分手,还是你的坚持,却又来招惹我,然后把我吊着。我为什么要遭受这些?”
我对着话筒哽咽得声嘶力竭,是不管不顾豁出去了。像是这段时间以来所有委屈与做小伏低的报复性大反弹。
话筒里依旧沉默,若非偶有声响传出,几乎要使我以为电话那端空无一人。
“你无话可说?”我质问。
片刻后,世德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问题,原本根本没必要见。此外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今天,怎么心境一下就变了,怎么一下就觉得什么都没了意义。我现在只想一个人,不需要谁的陪伴。”
又是这一套。
“现在,你说的是哪个现在?此刻?一直以来?”我不再哽咽。
“一直以来。”他说的清晰而坚定,毫不迟疑。
那么,这段时间我所做的都是多余了。如果我的陪伴和存在对他有些意义,我可以暂时放下自己。但是既然没有,我何必搭上?突然感到了心灰意冷。
“好,明白了。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我们还是维持原判,回到分手状态吧。”我说。
世德没有回应,正当我要结束通话时,他说,“明天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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