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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了一个小牙,你看看?”

    “玥儿,玄帧会翻身了。”

    ……

    她时常会想,如果她的孩子们都还活着,是否也像玄帧那般可爱懵懂?为了不触及前世的伤痛,她总是刻意离桑玄帧远远的,可这一刻,听到他辞世的消息,她的心,像被巨木狠狠地撞了一下,不可思议的同时还有些闷闷的痛感。

    原来……她在意这个弟弟!

    她仔仔细细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大夫人禁了所有人的足,买通大夫谎报病情以延误救治时机、还将大姨娘和郭氏关了起来……

    大姨娘,郭氏,郭氏?

    桑玥的眸子陡然迸射出凛冽的寒芒:“秦妈妈,郭氏现在何处?还能找到她吗?”

    秦妈妈被桑玥阴翳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勉力镇定道:“说来也巧,她请辞后打算立即投奔江南的远亲,谁料刚走出庄子,就跌进荷塘淹死了。她在收拾细软的时候,奴婢就瞧着她神色恹恹,似乎病了,出言挽留了几句,却被她严词拒绝。你说,她要是不那么急着走,何至于发病跌入荷塘?”

    桑玥的眸光意味难辨,难怪大夫人会一整晚禁着大家的足了,一整晚的时间,足够她销毁所有证据。现在桑玥终于明白大夫人是怎样将手伸向祖母和桑玄帧的了。她定是通过郭氏在老夫人和桑玄帧的衣物上做了手脚,如此重要的证人,大夫人怎会让她活着离开?

    好不容易有些好转的滕氏在听了这个惊天噩耗之后直接晕了过去,再睁眼时已然中风。

    大夫人笑得合不拢嘴,老的、小的、狐媚的,凡是跟她斗的,统统都跨了!现在,就只剩下一个碍眼的桑玥!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了定国公府,只是众人的悲喜不一。喜的自然是大夫人和桑柔,悲的自然是滕氏和九姨娘。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目,棠梨院内,花香四溢。

    “二小姐,大夫人没对你怎么样吧?”钟妈妈上下打量着桑玥,焦急的问道。滕氏和桑玄帧的事已传遍了整个定国公府,现在大夫人重新掌权,府里又是她的天下了。她如此憎恨二小姐,难保她不会变着法儿地对付二小姐。

    桑玥摇摇头,宽慰道:“暂时没有,对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五姨娘可好?”

    钟妈妈拧了帕子递给桑玥擦脸,道:“饮食起居一切正常,就是去普陀寺上了两回香。二小姐,要去看看五姨娘吗?”

    大姨娘没了滕氏做靠山,不足为据,九姨娘因桑玄帧离世一蹶不振,大夫人下一个会对付的目标很可能就是怀了身孕的五姨娘。桑玥看了眼窗外暗沉的天色,道:“明天吧。”

    这时,茉莉提了食盒过来,她屈膝行了一礼:“奴婢见过二小姐。”尔后低着头,将饭菜取出。她的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哽咽,她的手稍稍有些发抖。

    桑玥狐疑地打量着她的背影,淡道:“茉莉,你转过身来。”

    听到这句话,茉莉端着汤碗的手就是一抖,洒了几滴汤汁在桌上。她忙用帕子擦干,边擦边告罪:“奴婢不是故意的。”但就是不肯转过身。

    钟妈妈上前一步,强行将她拽了过来……

    桑玥如冷月般漾着清辉的眸子一凛,溢出寒光点点:“谁打的?”茉莉的左边脸高高肿起,还带着四道嫣红的指痕。

    茉莉吸了吸鼻子,道:“是……西红。”

    桑玥的目光落在那几道菜式上:黄油豆角、清炒土豆丝、凉拌黄瓜、红烧茄子、青菜豆腐汤,这菜素得可以啊。

    “西红为什么打你?”

    被桑玥这么一问,茉莉好不容易压制住的委屈再次涌上心头,眼泪夺眶而出:“二小姐的菜式向来是两荤两素配一汤,西红非要将大小姐的素菜与二小姐的荤菜调换,奴婢不依,与她耐心讲了几句,她就拿棍子打奴婢,还让人按住奴婢、掌掴奴婢的脸。”

    钟妈妈捋起茉莉右胳膊的袖子,只见上面青紫一片,一看就是被重物所击。她不免有些心疼和懊恼了:“这个西红,仗着自己是大小姐的贴身丫鬟,就骑在下人的头上作威作福。奴婢听说,她现在连刘妈妈的面子都不给。”

    桑玥并不接过钟妈妈的话柄,她看向茉莉,软语安慰道:“这次委屈你了,去莲珠那儿领十两银子,找个大夫瞧瞧伤势。”其实茉莉的伤势不重,几日便会自然痊愈,这十两银子不过是个心里安慰罢了。

    桑柔是得意忘形了,所以西红才越发嚣张跋扈。不过月盈则亏,她们母女这种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的方式,又能逍遥几天!

    桑玥将头伸出窗外,望着新月如钩,嘴角情不自禁地扬了起来。她一字一顿道:“棠梨院所有人,今晚一律不得外出。”

    月上半空,夜色独好。

    大夫人身穿淡紫色月裙,头簪赤金步摇,淡扫蛾眉,薄施粉黛,蛰伏了一个月后,她强势归来,再披华丽衣衫、再掌中馈之权。

    桑柔坐在大夫人身侧,把玩着手里的彩蛋,美眸中难掩喜色:“母亲,这回我们可算是出了口恶气,我早看九姨娘那个狐媚子不顺眼了,这回她儿子死了,我看她还有没有心思去狐媚父亲?不过她去照顾了桑玄帧那么多天,居然没被传染,真是匪夷所思!”

    大夫人慵懒地抬眸,看了看指甲上新染的豆蔻甲油,悠然道:“这一回我们的收获已经很大了,知足吧!”滕氏中风倒是在她的意料之外,原本她还打算用上丞相府的势力刺激一下老爷,如今看来,全省了。

    桑柔秀眉一簇,弱柳扶风般惹人怜爱,可惜语出不逊,冲散了不少美感。“母亲,桑玥那个小贱人还好好的!你叫我怎么知足?你答应过我要对付她,可你只顾着收回自己的权力、铲除自己的眼中钉,压根没将我的事放在心里!”

    大夫人闻言,心生不悦,但想起王妈妈的告诫,又强行压住火气,道:“我夺回实权不就能更好的对付桑玥吗?再说了,好消息也就这三、五天了,你且耐心些,她这一次,绝对是在劫难逃!对了,你别忘了把那一百遍《女训》抄完。”

    “什么?”桑柔惊诧地望着大夫人,“祖母都中风了,不会有人检查我,那我还抄什么?”

    大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低声喝道:“你以为取得一点点的胜利就可以沾沾自喜了?你祖母是中风了不是去世了,她总有一天会醒过来!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罚你抄《女训》,那么你就得抄!”

    桑柔委屈得俏脸通红,一双美眸迅速笼上些许水雾,嫣红的薄唇张合数下,还想说什么,大夫人却不给她机会了:“行了,时辰不早了,你下去歇息。”

    回到房里,桑柔将所有拿得动的东西通通砸了个遍,瓷器碎裂的尖锐声响戳进西红的双耳,她吓得捂住耳朵侧过身子,生怕不小心被殃及。

    不知道发泄了多久,直到屋内一片狼藉,桑柔也渐渐脱力了,才去了隔壁房间歇息。

    她穿着宽松的白色亵衣,月光如水,繁星炫景,她飘渺似仙,仿佛随时都要消失在这一席银辉之中。她转头看了看放在枕边的彩蛋,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慕容锦温润似水的笑,心里闪过一丝悸动,阖上眸子,甜甜地坠入梦乡。

    夜深人静,凉风不小心掀了桑柔的轩窗,月光将斑驳的树影照入她的房内,压在她优雅的睡姿上,像一只只奇形怪状的鬼手在她身上肆意游离。

    忽然,“咔嚓”一声,什么东西碎裂了。

    在漆黑的一角,有一双闪着绿芒的大眼,只是这眼,并不属于人类。

    它长吐着腥红的蛇信,仿佛闻到了什么,忽感饥肠辘辘,张开大嘴,露出虽小却锋利的尖牙,如一支离弦的箭矢朝着诱人的猎物扑了过去。

    “啊——”

    尖叫声划破万籁寂静的长空,西红被吓得从榻上滚了下来。

    她胡乱套了件外赏,连鞋子都来不及穿,赤着脚奔入了内间。可她看到了什么?桑柔炸了毛似的上蹿下跳,拼命拍打着自己。在她身旁,一道黑光蜿蜒而过,自窗台射了出去。

    桑柔如一只惊弓之鸟,颤声道:“快!快!把被子床垫全部给我烧了!全部烧掉!快!还愣着干什么?”

    西红三步并作两步将床垫和被褥子卷成一团,丢到院子里,燃了一把大火。等她做完这些回房时,桑柔已经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没错,桑玥偷偷递给慕容锦并让他画好后送给桑柔的不是鸡蛋,而是一枚蛇蛋!大多数蛇在四月到六月才会下蛋,当时才不过三月底,为了寻到一枚蛇蛋,尤其是一枚毒蛇蛋,秦氏可谓煞费苦心。当然,因为蛇蛋是软的,所以为了给它穿上一层蛋衣,真不简单。慕容锦大概是为了遮掩那些细小的裂缝,所以才将好好的大鹏涂成了彩雀!

    而桑玥洒在颜料上的也不是什么毒药,只是用桑柔擦脸的香膏和蜈蚣粉末做成的药粉。蜈蚣粉末用来勾起幼蛇的食欲,而其间又夹杂了桑柔的体香,它当然不由分说地朝桑柔奔过去了。

    并且,西红那裹着铺盖的一烧彻底毁灭了蛋壳的证据,桑柔便是到死也想不出那蛇从何而来。更可笑的是,她醒了之后发现西红“毁”了慕容锦送给她的礼物,只怕会暴跳如雷吧!

    当消息传到棠梨院时,天已破晓。

    莲珠一边为桑玥梳着头发,一边止不住地笑:“小姐,奴婢听说,那蛇不仅咬了大小姐的脸,还咬了她的……”莲珠的脸红了一下,忍俊不禁地笑道,“还咬了她的胸。”

    “扑哧——”这下,桑玥也忍不住了,打趣地说,“怪只怪桑柔长得太诱人,那蛇别的地方不咬,偏咬她的脸和胸脯。走吧,我们去瞧瞧大姐!”

    桑玥平日里喜欢素净淡雅的衣衫,今日却穿了件十分贴合的桃花云雾烟罗裙,纤腰用白色绣花缎带束好,很是“承上启下”。这几个月以来,钟妈妈没少炖滋补的药膳,原先干瘪的身材现在也有些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感觉了。

    少有地,桑玥扑了层淡淡的胭脂,白皙胜雪的脸颊像从天边偷了一抹霞彩,她若愿意,原来竟比桑柔还妩媚三分。

    桑柔被大夫人接到了长乐轩休养,她躺在床上,左脸高高肿起,隐隐泛黑,身上因盖着被子的缘故,倒是瞧不见胸脯的状况。不过桑玥猜测,脸都这样了,那里还能好到哪儿去?

    大夫人和桑楚沐焦急地坐在床头,杨太医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三人正在商量着救治桑柔的对策。

    “桑将军、韩夫人,微臣已给桑小姐服下解毒的丹药,护住了心脉。但必须尽快逼出毒血。这种蛇毒若残留体内,会导致肿胀溃烂,先是被咬伤的部位,尔后逐渐扩大至全身,届时护住了心脉也没用了。”

    “那要怎么逼?”桑楚沐沉声问道,他的眼里写满了焦急,刚刚痛失爱子,如今长女又只剩半条命,这颗心,当真是沉痛得像挂了一块万年玄铁。

    杨太医顿了顿,道:“划皮放血。”

    “啊——”大夫人只觉一个晴天霹雳,打得她头晕目眩。剧痛来袭,她按住太阳穴,靠在桑楚沐的身上,泫然欲泣,“划皮?柔儿的脸啊——”

    她忘了,还有身子,哦,要被太医给看了。

    桑楚沐悲恸万分,握拳隐忍道:“那柔儿可会破相?”

    杨太医低下头,思索了片刻,道:“这个……不好说。”

    桑玥进来时就听到大夫人声嘶力竭地叫着桑柔的脸,垂眸掩住心底的笑意,屈膝行了一礼:“玥儿见过父亲、母亲。”

    大夫人的眸中模糊一片,眨落泪珠,视线恢复清明。她看到经过精心修饰后美得勾人心魄的桑玥时,一股无名的怒火“噌”的一下在心里燃烧了起来,而桑玥的唇角居然勾起了一抹笑!这无疑是火上浇油,令她忍无可忍!

    她的柔儿脸上要挨刀子,这个庶出的贱人却打扮得花枝招展,她一定是故意的!

    一念至此,心已成魔,大夫人趁着桑玥垂眸之际,抬起有着长长指甲的手朝桑玥的脸抓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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