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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之间,街道上已经满是士兵,道琛看到他们身着铁制胸甲、戴着镀金的青铜头盔,被雪水浸透的披风紧贴着背部,他无暇细数,但至少有百骑,第一排的已经下马,平端着长枪,锋利的枪尖闪着寒光。
“后面!”突然道琛听到有人大喊,回头一看却是有更多的士兵,已经切断了自己的退路。
“放下武器,让开,这是右将军道琛法师!”卫队长高声叫喊。
“已经不是了!”前方的士兵给鬼室福信让开一条路,只见其跳下枣红马,高傲的抬着下巴:“或者说前任右将军,至于现在,他不过是罪臣一个罢了!”
“旨意呢?殿下免去我官职的旨意呢?”道琛沉声道。
“旨意?”鬼室福信拔出自己的佩刀:“这就是旨意,不想死的人让开,不要给这个老匹夫陪葬!”
卫队无人逃走,他们都拔出武器,但数量对比是二十比一百,居民们隐藏在门窗后,无人打算干涉。道琛这边无人骑马,而对面有几十匹马,胜负不言而喻。道琛竭力寻找更安全的策略:“你矫诏杀我,殿下不会放过你的!”
“呵呵呵!”鬼室福信笑了起来:“杀了你,我就并吞了你的部众,殿下又能奈我何?更何况我的妹妹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孩子,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你这逆贼!”道琛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潜台词,他拔出刀来:“你竟然早就怀了弑主的逆心!”
鬼室福信不屑的冷笑了一声,对军官道:“不要放过一个活口!”
“不——!”道琛尖声大叫,敌人从四面八方围过来。道琛挡住一记劈砍,刺倒一人,挥剑朝着周围幽灵般的披风猛砍,但披风却在他面前散开。卫队长挥刀猛砍,正中一名士兵的脸,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咔嚓声。第二个人避了开来,刹那间他似乎要冲出去了,但下一秒他就被一支长枪刺穿,卫队长踉跄着跪下,血汩汩地从伤口流淌出来。道琛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他只觉得脚踝一阵剧痛,口中满是血腥。
道琛坐在地上,看见自己的卫士一个个倒下,敌人站在倒下的人身旁,刀起刀落,血肉横飞,他用刀鞘撑着地,挣扎着站起身来,但一名骑士横冲了过来,斫刀猛地一挥,头颅飞起,鲜血四溅。
周留城。
鬼室芸坐在乘舆上,观看庭院里正在进行的射箭比赛。乘舆的帘幕是用生丝织成,做工极为精细,她可以通过帘幕,观赏射箭健儿的英姿——若是依照鬼室芸的本意,她更希望撩起帘幕,而她现在已经身为王后,随便抛头露面已经不太合适了。
依照百济的习俗,射圃约有一百二十步长,通常他们会射两种靶子——大约50步左右的立靶,还有一百步左右的方靶,前者是块与人形相仿的木板,而后者则是一块长约两米、宽约一米的靶子,平放在地上,显然前者是用于平射,而后者则是抛射。鬼室芸并非场中唯一的女性——在两旁的条凳上还坐着数十名贵妇,她们正大声嬉笑,指点正在比试的健儿们。
对于百济人来说,射箭是一项“国技”,他们的先祖扶余人就以善射而闻名,而半岛数百年连绵不断的战事更给这样技艺增添了几分浪漫色彩。鬼室芸还是少女的时候就从歌谣中听说过一个个神射手的名字,而现在居然跃然眼前,一个比一个英姿焕发。其中最优秀的几个是来自沙氏、燕氏、劦氏、解氏、真氏、国氏、木氏、苩氏几个大姓的贵族青年,他们都身着鹿皮紧身衣,外罩绣着自家家徽的锦袍,手持貊弓,等待被叫到他们的名号上前射箭。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鬼室芸不认得的人,服色各异,不过他们都没有锦袍加身,站在稍远的地方,小心的调整自己的弓,准备上场比赛。依照百济人的传统,在射箭场上没有身份高下,即便是三韩牧奴也有权利上场与他们的主人一较高下。
比赛开始了,最早上场的是那些身着华服的贵族青年,每当他们射中靶心,在箭靶旁的家奴就会挥舞着白旗,大声唱出自家主人的名号,观众们也会随之发出欢呼尖叫,尤其是这些贵妇,更是忘记了平日的矜持,向这些英俊的弓手挥舞着手帕,叫着他们的名字。鬼室芸不禁暗自庆幸帘幕遮挡住了旁人的视线,否则恐怕绯红的脸会有失王后的体面。
可能是风向的缘故,弓手们当天的发挥都不错,三轮射下来,竟然还有四人没有被淘汰。依照当时风行的规则,每个射手可以射十二箭,六枝射50步的立靶,六枝射百步外的方靶,只要一箭脱靶即被淘汰。(这个难度其实已经很高了,现代射箭运动的反曲弓比赛的长度也不过只有70米,而一步等于一米半算,立靶的距离与之差不多。但现代比赛用弓的稳定性、精确性远胜古时的射弓;现在比赛用弓是一种体育器材,一般拉力不会超过四十磅,而古时射手们用来比赛的是杀人的武器,其拉力最低也在七斗,换算过来拉力在70磅以上,其难度自然更高。)而如果三轮下来还没有决出胜负,那就把靶子向远处移动,每次移动五步,坚持到最后之人便是胜利者。
“殿下,您觉得哪位会留到最后!”不等鬼室芸回答,女伴便给出了自己的选择:“肯定是那位戴着立乌帽子的郎君,您看他多英俊呀!如果能嫁给这样的人儿,死了也心甘!”
鬼室芸笑了起来,她也看到了侍女选择的弓手,那青年确实生的极为英俊,耸立的乌纱高帽正好承托他白皙的皮肤,身材挺拔仿佛青松。不过她比女伴看到的要更多一些。
“那可是燕氏这一代的嫡子,那家世恐怕不是你配得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