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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响造反第一枪很难。
造反后怎样收场更难。
自立为王。
兵败身死。
招安投降。
一般就是这三条路好走。
第一条路当然最好,但是得实力够强,还得有机缘。
张彦等人很清楚自己实力不够,所以只能在兵败身死与招安投降二选一。
当然选招安投降。
怎样在招安后不被清算,这是张彦们主要考虑的问题。
负隅顽抗?呵呵。
他们是外来户,时间太短,根子不牢,哥几个有没有杨大帅的威名与手段。以招安为目标赞做抵抗还行,真要是没头没脑死顶?比如管是李老三还是刘百计来,真打起来,很难说这帮魏博兵会不会绑了他哥几个去邀功。
这帮混蛋杀土着节度使都跟杀鸡一样,何况是他几个外来户。
要说咱杨大帅打进魏博是带着不少老兄弟的,否则怎么能够迅速镇服宵小。问题在于,人学好他不容易,学坏很简单呐。有魏博本地这群混蛋做榜样,究竟有多少老弟兄还可靠?
张彦都不敢想呐。
这你吓人不吓人。
好片刻,张彦道:“我等人微言轻,拜见唐公,还需贺公出面。”
贺德伦道:“自当出力,只是怎样交涉还请张公明示。”
……
终究还是魏兵沉不住气。
五月初九。
魏兵使者抵达临清。
既然使者来了,能否说得魏兵投降就意义重大,能否顺利取得魏博,打开南下的大路,就看这个了。
众文武其实都有一点紧张,一点忐忑,尤其是张德。
主要不久前张大帅才跟杨师厚碰了一场,嗯,有点难受。如今的魏兵一改从前的囊糠,打起仗来嗷嗷叫,很让张德吃不消。能不跟这帮家伙硬做,张节帅那是千肯万肯的。
气氛略有些沉闷,李枢密道:“给诸位通报一个消息。关中李继徽假子李保衡,杀了李彦鲁,自称留后,以邠、宁二州投了朱梁。李承嗣准备看看李茂贞有什么动静,凤翔若出兵则罢,若不管,咱李大帅就准备把庆州拿下。”
入塞时日不短,张德风霜之色渐少,倒是养出几分文气。
听说,张德张大帅笑道:“咳,这人呐,真是不同。承嗣也不小我几岁,还如此干劲十足。我看,再有个几年,说不得关中都打下来了。”
李枢密凑趣道:“承嗣有干劲儿是好事。
天宝以来,中国颓丧太久,是得有几个有志气的将军教教这帮胡儿做人。
嘿,关中嘛我看倒不必着急,有余力,不如往河西打打看。
丝路还是很有油水地。咱海船走海路南下,毕竟风高浪急,时有事故发生,而且广州那边手也太黑,买卖虽做得,收益终究有限。若能打通河西,河东、河北宝货走陆路过去更顺畅,十分有利。
我闻河西如今是一盘散沙,李承嗣有夏绥、朔方两镇打底,这边再支持他一些,就由他慢慢折腾着。若有一日承嗣恢复了河西,西域,嘿,他若有意,我看,便是让他永镇其地亦无不可?”
张德眸光一闪,道:“枢密使,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这话我等可都听到了,你可不要食言哦。”
李枢密冲赵珽道:“哈哈,好。赵公,把这事记下来。
行文给李承嗣,让他放手做。可是有一点,关中这边我不打算大打,他若捅出篓子,让他自己善后。但是,若他真能恢复安西,便允他个安西王。
你也跟他提个醒,我军重点还是河北,给他那边支持不了太多,让他悠着点干。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走快了,咔,容易扯着蛋。”
众将大乐。
闲谈间,使者到了。
这使者自称司空,贝州人士,郑守义放出十三郎验看真伪。
史十三瞧了两圈,摇头表示不识。
也不怪他,这位哥是博州人不假,可是离镇多年,哪里识得许多镇中后辈。
不过,郑守义看看边上这个副使,怎么越瞧越觉着眼熟呢?向李枢密望去,却见李老三也有点茫然,却暗暗向他示意不要声张。
那正使主要过来送信,是贺德伦亲笔所书。
洋洋洒洒一大篇,基本意思就一句话,贺德伦自请出任天雄军节度使,为大唐永镇魏博,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待使者退下,将军们就骂开了。
随时准备出任宰相的郑守义当仁不让,道:“不当人子。贺德伦是想瞎了心么?我闻卢文进那逆贼也在贵乡,奶奶地。”他这个楼有点歪,实在是对于刘守光被杀一事久久不能放下。
张万进么不说了,这卢文进就实在不是个东西。
亲兵队头子造反?这谁受得了。
堂中众人都知道这根本就是张彦几个投石问路,把贺德伦推出来当枪,漫天要价,等着他们落地还钱。
叛军想得挺美。
想自治,想要听调不听宣?还是不听调也不听宣?
奶奶地,张德、郑守义都没这个待遇,张彦这群瞎了心的真是异想天开。
闹了几句,众人就都看着李枢密,等他拿主意。
李枢密琢磨一下,直接让人叫那使者回来,道:“魏博啊,就是个泥潭。其实,有人愿意在这儿蹲着,我是没意见,只要不跟着朱梁闹,一切都好谈。
既然贺将军有这个心,那不妨过来谈谈。
不过,汉贼不两立,讨逆梁,我难免要从魏博路过,这事要有个说法。
其次,作为属镇,该缴供赋总也要有个规矩。
再次,征调兵马也需说妥。
你呢,也做不了主,回去让贺将军想想,是他自己来与我谈呢,还是派个能做主的来,我都欢迎。”
也不多废话,当夜摆上宴席款待使者,准备明日就送他们回去。
是夜,李枢密亲自作陪,规格给够。
柳烧不要钱般搬来,一众兵头轮流上阵,转眼就把使团放翻。
然后刘四哥就屁颠颠出现了。
郑守义憋了半天,一把将这厮揽在怀里亲热,好悬没把刘四揉散了摊子。
“这厮,山北一别这有几多年岁,还道你死了。好好。”老屠子非常开怀道,“三郎啊,俺当初从军十个老弟兄,至今一人不损。哈哈。出来这些年,别事不说,只这一点最叫我欢喜。”
其实自打郑安回来后,刘老四就成了断线的风筝,李老三也很久没有消息,今日相见十分感怀,道:“四郎,你怎么在此?”卢龙探子成了魏博乱兵的副使,实在勾人好奇。
刘四郎刘梁见到多年未见的亲人亦很激动,与一众纷纷见礼,道:“郑兄,三哥儿还好吧。”这个三哥当然就是刘三了。
老郑不悦道:“你这耳朵聋了么。方才不是说了老弟兄一人不损,这厮在镇中给爷爷看家呢。嘿嘿,要问详细些,你回去自去问他。
嗯,你婆娘娃儿都好。
咳,不容易,三郎时不常作假送家书回来,让家里安心。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看你还是回来吧。爷爷事业大了,只缺老兄弟帮助。”
郑守义情真意切,刘老四向老东家拱拱手,却转头对李枢密说起了经历。
……我辗转与马慎交相熟。前年朱有贞欲起事,遣马慎交为使,交通杨师厚,我随行来魏州。事成后杨师厚权重,朱有贞需留人在魏州与他勾当,马慎交便与我留下。
此次杨师厚身死,马慎交连夜回东京报信,我借口为他遮掩未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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