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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作言坦然又啼笑皆非的表情:“你有这么好的想象力不去写小说真的是可惜了,要不然就连张爱玲和苏青都不是你的对手。”他一脸沉痛的表情:“你今天要是存心来找麻烦的,我可不欢迎了哦。”
我不自信地嗫嚅着:“怎么会呢,我今天是特意来拍照的呀,怎么晓得会遇上你。”我非常无奈地想着,我似乎从来没在眼前这个人面前占过一次上风,Totally一次也没有。不管是有道理还是没道理,他似乎永远可以占据主导的位置,让对方的思路跟着它偏离原来的轨道。我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惨,我拿腔拿调地用上帝的口吻命令道:“我赶时间,麻烦你快一点儿。”
不得不说顾作言是做一套像一套,好比他现在鼓捣着手里的新款相机,俨然就是一个照相师该有的样子。眼前几下闪烁,眼睛就像是蒙上了一层烟霾。我听见一个声音透过重重烟瘴穿越过来:“拍得不错,过几天你就可以来取照片了。”
我实在没想到,如今照相馆的服务已经好成这样了。约定取相片的时间还没到,却已经把我新拍的相片寄送送到了家中。
我从水清的手中接过邮包,迫不及待地打开想要一探究竟,却意外地发现了顾作言的亲笔信。这手字我真是再熟悉不过,所以看到字迹的那一瞬间甚至生出些恍惚地感觉,好像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个梦,我们也还是话剧社里相识不久的同好。
我想起上一回我在信中无意间提起过顾作言的事情,密斯林用一种“早知如此”的口吻回复我,顾作言这个人身上发生任何的事情她都不奇怪,因为这个男人本来就是“神秘”的代名词,他的身份和过去让人想要一探究竟,他的气场强大到叫人无法直视。
我原本觉得密斯林的形容实在有些夸大其词,如今却隔空认同起好友的判断来。为了证实心中的猜测,我在几天以后又一次去到了遇见顾作言的照相馆。店铺依旧营业,一应的装饰陈设也与之前别无二致。可恰恰是那个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顾作言,却这样凭空消失了。
我拐弯抹角地打听顾作言的下落,可是新来的小哥却根本不为所动,始终坚称自己与顾作言只是数面之缘,自从付了钱盘下这家店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也不晓得他去了哪里。
我仍旧是牛皮糖似地对着他穷追不舍:“那么你至少告诉我,他为什么要把这家店卖了呢,前几天见到他的时侯还好好的呢!”
那个小哥也真是毫不示弱,他两手一摊:“也许是缺钱,也许是因为你,谁知道呢?反正我盘下这家店只花了两条小黄鱼,我还问那么多干嘛!”
我不由得语塞,可仔细想想,要从这个人嘴里套出些什么来,还真是不可能了,于是只得悻悻地走了。
我当时根本没觉察到这件事有什么不对劲,只是想着大概利欲熏心的小老板都是这样。可后来大哥的一番话却让我茅塞顿开,哪有人那么草率就会买下一家店的!先别说这个价钱是不是合适,万一原来的老板欠过钱犯过事,又或者这家店里死过人,难道也可以这样轻描淡写、毫不在意么!所以从那时起我终于可以确定,顾作言这个人,不是个卧底就是个间谍,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阴谋!又有一种女人特有的直觉告诉我,我和这个人的缘分绝不仅止于此,将来我们还是会再见面的。
我怔忡地想着,我去,再见到这个家伙一定会死得很惨!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面对一向最信任的大哥,我还是选择了三缄其口。既没有告诉他我和顾作言的缘分,也没有透露我的怀疑,而是我觉得若是顾作言是共产党的话,桓横在两人之间的政治差异会让两个人成为敌人,而这正是我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
我在顾作言让人送来的照片背后写上了拍摄的时间地点,并署上了自己的名字。一共四张照片,一张寄给了远在美国的密斯林,一张送给了卫二月,一张装在漂亮的陶瓷相架里,还有一张,我美滋滋地想着,可以送给那个即将出现在我的生命中的最爱的人。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后来我还去过两次那家照相馆。和它的外表一样,生意也一直都是清冷的。又一次甚至连店门都关了起来,上头挂了块牌子,用粉笔写着,店主因为私事要离开几天,过些日子回来后会继续营业的。我不由得有些好笑,不知道懒惰会不会传染,这个时代的商人们哪一个不绞尽脑汁,恨不得把别人的钱都赚到自己的口袋里才好,这家店前前后后的两个老板倒好,完全把金钱视作是粪土,毫不放在心上。
等到春花落尽的时侯,大家都在等待一个好时节的到来,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更深重的灾难。七月七号这一天,史上著名的“七七卢沟桥”事变正式爆发。
当然,这些命名都是后话了,七月七日晚上发生在卢沟桥畔的战斗几乎是令人措手不及的,也没有人会想到这件事成了而后长达八年中日战争的序曲。日本人的虚伪和凶狠在这件事里表现得淋漓尽致,他们早存着要一举攻破宛平的心,却仍旧像以前一样企图找寻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而大多数的中国人知道这件事却是在七月八日的一早。那是一个寻常的星期三,一家人像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匆匆用过早餐以后,就要开始忙碌的一天。而当我们打开收音机的时侯,却不由得惊得目瞪口呆。谁也不曾想到短短一夜,竟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父亲第一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他草草地吃过早饭便同祖父告别:“爸,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我得到单位里瞧瞧,今天晚上估计得很晚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