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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卢氏竟然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奉珠满面羞愧,心内滚烫,感动。
她抬手轻抚卢氏的眼尾,那处不知何时生出了密密的细纹,又转眼看卢氏的眉眼,都见忧愁痕迹。
奉珠将脸埋在卢氏裙子里,羞愧的不敢再看卢氏。
带着哭腔,颤颤的喊了一声:“阿娘……”
“儿啊,莫哭了,你倒是给阿娘一句准话啊。”卢氏急了,是嫁还是不嫁,倒是说个话啊。
“小姑定是想嫁的,这还用问吗。当初连下药那等下做事都干出来了,这不是想嫁人是什么,留来留去留成愁,娘子大了,早该打发出去嫁了。”杜氏又嗡嗡道。
“闭上你的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卢氏呵斥。
“哼。”杜氏小声哼了一声。明着她可不敢和卢氏呛声。这个老女人连国公爷都敢打的人,她是想死了才会去惹她。
“孽障,嫁是不嫁一句话,阿娘数三声,你给阿娘一句准话。”
奉珠猛的抬起头来,红着眼睛,声音铿锵道:“我不嫁。阿娘,真不嫁。儿不是害羞,是从心底里不会嫁给他。阿娘,儿自知元宵节那夜是儿自己莽撞,儿不知道韩王是怎么和你们说的,可是儿要为自己说一句话。这些话,儿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阿娘先看看这个。”
奉珠从地上爬起来,从锦画手里接过一把锦扇,慢慢的在卢氏和房公面前展开。
韩王一看,脸上稍稍有惊疑的表情,转眼悄悄去看遗珠,给她使眼色。
遗珠见了那扇子,使劲扯了扯帕子,垂着眼,眼珠子咕噜噜转个不停。
“自卿别后相思重,夜夜思卿癫若狂。青丝成雪,卿何在?莫忘锦扇情。”卢氏一边读一边看奉珠,一把夺过这扇子,铁青着脸道:“孽障,这又是谁给你的,怎么出去一趟,竟越发……越发放浪形骸了。”卢氏不忍心痛骂奉珠,只好措辞如此骂道。
“阿娘,这可是韩王给我的。”奉珠斜睨着韩王,冷冷道。
“这……”韩王词穷,暂且没有想好转圜的话。
“阿娘,你还记得,去年五月间,您陪着儿去慈恩寺后山牡丹亭看牡丹花开,当时您累了爬不动山就在寺中歇息,儿自己带了茶香并遗珠去看的,就在那里,儿遇见了韩王,那一次不是儿第一次遇见韩王,在很多宴会上儿也遇见过韩王,可是那时候只当韩王是陌生人。
直到慈恩寺后山牡丹亭,那是儿单独和韩王相见,就在那里,韩王赠香扇,并赋诗一首,阿娘,你看这样的诗句,韩王又是这样一个堪比宋玉潘安的贵郎君,儿没用,儿就当真了。”奉珠搀扶着卢氏在上首坐了,她又跪在卢氏脚边一点点的诉说。
“元宵节那夜,被来往宾客抓个现行,当时你被阿娘急急护住送到后院藏起来,这韩王当时可没有为你说一句话呀,珠儿,你可是记错了吧。”卢氏心中一惊又喜。
惊的是,这其中说不定有人推动,喜的是,她的珠娘并不是那等寡廉鲜耻的女孩儿。
“珠娘,依着你的意思,是韩王先对你有意的?”房公接过卢氏递过来的扇子,看看奉珠,又看看韩王。
他房乔以谋算筹划著称,没想到,临到自己女儿身上,竟然是被人算计了吗?
“韩王,那夜你可并不是这般说的。你那夜的字字句句都指向是我儿对你心存不轨,而你并不满意我儿,甚至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表现着你对我儿的厌恶。韩王,孤要听你的解释。”房公能跑马的额头,迎着外头的日光,明晃晃,晃的韩王心慌意乱。
在房公面前用心计,这不是越描破绽越多吗,这可如何是好。韩王一时之间,急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但遗珠并不十分怕,第一,房公外头的行事作风,遗珠有耳闻但是并不深,第二,有句话叫医人不自医,哪怕父亲是个聪明绝顶的人物,掺杂着私人感情在里面,一时半会儿的也理不清楚。
只要给她一点时间,她就可以浑水摸鱼。
现在,且先听着,见机行事。
“阿爹,先听姐姐说完吧。”遗珠善解人意,乖巧可人的为房公奉上一盅香茶。
“你也坐吧,站了这半响也累了,乖。”房公欣慰的点点头。可算是还有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
奉珠看她阿爹竟然在乎起遗珠来了,而遗珠竟然在短短时间之内得了她阿爹的喜欢,先是撅了撅嘴,而后又平静道:
“后来,儿又听茶香说,韩王曾经向咱家提亲,但是阿爹您并没有答应,儿就想了一出生米煮成熟饭的法子,本来的打算就是只让阿娘和阿爹你们俩撞见,然后儿和韩王又两心相属,门当户对,我们的好事就成了,可谁知会突然涌进来那么多人呢。”
房公心中已经把事情大致补全了一遍,冷淡的对韩王道:“韩王,不知您何时来我府上提过亲?孤怎么不知。”
韩王冷汗直冒,看看奉珠,看看房公,再看奉珠,见奉珠满眼怨恨的看着他,他忽然想到那把坏事的扇子,忽而镇定,摆出王爷的谱,漫不经心的呷一口清茶,道:
“寡人并不知什么扇子,什么诗的,再有,寡人在那之前并不认识房奉珠,更不会有提亲一说了,请宰相大人明见,实在没法子,寡人也可请了杜尚书来,杜尚书向来有决断,这么小小的一件栽赃案,不过一炷香的功夫。”
“李元嘉,敢做不敢当的王八蛋、混球、赖利头。”奉珠气得直跳脚。
“我的乖乖,你这都是学了一些什么回来,呸呸,赶紧都给我吐出来,你再说一句这等话,我捶死你。”卢氏拉着奉珠的手,轻扇了奉珠几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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