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垒。

    “杨司乐,再不理我我就亲你了。”

    杨司乐原本想说“以后有什么问题先试着和我沟通”,可眼下的这个问题他该怎么沟通?!

    真相就哽在喉咙里,咳不出来咽不下去,他在一片混乱中不合时宜地想起那句广告词:“是慢性咽炎!”

    ……不对,这是场急性咽炎。

    怎么办怎么办?

    年年误会了怎么办!

    救命!

    施年自认没有被拒绝,心下雀跃得像是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小鸡崽,当即把两人的双手收进怀里,凑过去蜻蜓点水地碰了碰他的双唇。

    杨司乐忙活了一晚上,嘴唇干燥且微微发凉,施年心潮澎湃,直想把他吻湿、吻热,把他吻成台上那个即使坐在最后面,即使分到的灯光最少,即使一句话不说,也能俘获人心的鼓手。

    他掀起眼皮偷看杨司乐的反应,杨司乐像是才意识到自己被亲了,眼睛一下瞪得更大了。

    施年被他茫然又惊讶的神色戳中了心尖,真的抬手捧住他的脸,闭上眼果断地吻了上去。

    他没有经验,只能学着电影片段含住杨司乐的唇瓣枯燥地轻吮。但哪怕是如此单调生硬的吻,都足以让他浑身发热,恨不得深一些,再深一些,好品尝一番心上人真正的味道。

    他尝试撬开杨司乐的唇缝,同时担心自己露怯,动作急迫又蛮横,像个装不良少年的乖小孩。

    杨司乐的脸被施年滚烫的鼻息染红了,他忘记了呼吸,身下竟随着窒息感起了反应。

    他一把推开施年,却不是为了两人关系的不合适,而是为了——他今晚出了好多汗,还没来得及回去洗澡,身上肯定很臭,现在他们离得这么近,被年年闻到怎么办?!

    他窘迫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跌跌撞撞地后退到一米开外,双手手心朝外推,语无伦次道:“年年你听我说,我们冷静点……你误会了,我是你哥哥,对你好是应该的,不是什么喜欢,我没有想过拿这件事引诱你!”

    施年吻得好好的,不懂他会突如其来作此反应,又是“应该”又是“引诱”的。

    杨司乐急得满头大汗,也不管他能不能接受了,一股脑把窝在肚子里好几个月的真相倒了出来。

    “年年你忘记了,我是洋洋哥哥啊,洋洋哥哥!”他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看着我的脸仔细回想一下呢?我们不止是小学同学,我们住一个小区,从小一起长大,父母都认识,后来我爸出了事,我跟我妈搬去了北京,你还哭着让我说要和我一起走,你试着回忆一下,嗯?”

    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砍在身上,施年被迫从情热中抽身,边听边摇头抗拒,难以将杨司乐和日记本里的“洋洋哥哥”划上等号。

    开什么玩笑,他不相信。

    杨司乐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来回转圈圈,抓耳挠腮地想法子证明自己是自己。

    “对了!”他眼前一亮,“施叔叔和付阿姨都知道,你可以打电话问他们!”

    施年还是摇头:“怎么可能,不可能……我爸说洋洋哥哥有女朋友了,你怎么会是他?不可能……”

    杨司乐一口气险些上不来:“不是,我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我没有!我连喜欢的人都没有过!”

    没有喜欢过的人。施年纵使无比抗拒,也听得很清楚。

    他已经隐隐信了。

    因为他想起自己看到杨司乐坐在树上吹笛子,便失而复得了一点点记忆,想起杨司乐叮嘱他别吃炸黄豆,想起杨司乐总是能刚好找到合他口味的小餐馆,想起后来他和杨司乐仿佛浑然天成的亲密,想起那数次涌现的熟悉感。

    一切尚有印象的细节,都指向了一个从未被他这么联系过的结论——杨司乐就是洋洋哥哥,被他忘掉的洋洋哥哥,他以为再也和自己没有关系的洋洋哥哥。

    自作多情的窘迫,被拒绝的失落,最后一个得知真相的愤怒,以及对健忘症空前的痛恨,铺天盖地地没过了施年的口鼻,使他不得喘息。

    他想不通,为什么非得是洋洋哥哥呢?为什么杨司乐只想对他好,不想喜欢他呢?

    这下好了,全搞砸了,他跟杨司乐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他在今天,十月六日的第一个小时之内,同时失去了两个重要的人。

    事实上,杨司乐也不知道自己在急个什么劲儿,他只是觉得有地方出错了,而他必须要纠正,继续暧昧不清只会对施年造成更大的伤害。

    他见施年红了眼眶,像是要哭,立刻既惭愧又心疼地坐回椅子上,想认真地为自己越界的行为向施年好好道个歉,好好哄一哄他。

    “年年……对不起,哥哥不该把你当小孩子看,对不起……”

    他刚把手搭上施年的肩膀,施年就崩溃地刨开他的手,仰头冲着天花板大喊:“别碰我!”

    他气喘吁吁、身形摇晃地站起来,失魂落魄地往楼梯走,把大提琴都落下了。然而走了没几步,他就捂着胸口蹲到地上,无助地失声痛哭。

    这个画面对杨司乐的折磨甚至远远超过施年在青原酒店里哭的那一场,他的心不受控地揪成了一团,竟然也出现了流泪的冲动。

    他跑到施年身边,把他紧紧搂入怀中,喉咙发酸地说:“对不起年年,哥哥喜欢你,哥哥喜欢你,不哭了。”

    施年握起拳头,发了狠地砸自己的脑袋:“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得这个病?我一点都想不起来!”

    杨司乐别开他的手,牢牢地攥在掌心,下意识想放到唇边吻一吻。可他刚刚已经明白了,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

    他的确没有爱慕过谁,迄今为止的生活除了那起发生在杨流身上的重大车祸,几乎一直顺风顺水,他把空余的时间全花在了层出不穷的爱好上,一个人也玩得很开心,从未考虑过要和另一个人绑定。

    面对施年痛苦的眼泪和无解的叩问,他无暇分辨自己难得想要亲近一个人,难得想和一个人形影不离的欲|望究竟是出于对弟弟的爱护还是施年口中的喜欢。

    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快难过死了。他总是让施年哭,使施年陷于病痛中,不论是作为哥哥,还是别的什么身份,都令人不齿。

    施年仍留有一丝理智,他不想把自己推进更深的沼泽,缩在杨司乐怀里嚎哭过几声,就挣开他的手,满脸泪痕地往楼上跑。

    “年年!年年!”

    杨司乐怕他出什么意外,赶紧追上去,到了楼上才发现,这儿的状况更不堪入目。

    长凳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堆在前台边的纸箱被压扁了,倒的倒,烂的烂,陈栩和牟翔飞还没走,像是刚打过一架的样子,这会儿正各自坐在火锅店距离最远的两个角落冷静。

    陈栩一身泥尘,低头抽着闷烟,脚边还散落了两个抽到烟屁股才熄灭的烟蒂。牟翔飞嘴角破了,颧骨肿了,抱着被吓哭的妹妹一言不发地拍着她的背。

    地下室以前是live house,房东花了大价钱做隔音层,门一关,杨司乐根本没听到什么大动静。

    更何况方才地下室里也没好到哪儿去,他的心思全放在了施年身上,对外界声响选择性失聪。

    就是脚步一顿环视一遭的工夫,施年已经跑没影了。

    杨司乐垂头丧气地从巷子外踱回“懒得取名字”,路上给施正国打了个电话,把今晚的情况掐头去尾地告诉了他,拜托他好好安慰施年。

    施正国:“洋洋啊,实不相瞒,这周他住在他妈妈那边……”

    于是杨司乐又给付宜打电话。

    付宜是生气的。当初正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她才听取了意见没有向施年透露真相,结果杨司乐倒好,自己简单粗暴地说出了口,几个月来的努力岂不是付之东流?

    杨司乐没空关心楼上发生了什么,独自躲进地下室里诚心挨训,起码不至于难过得无法承受。

    他看向身旁的空椅子——刚刚年年就是坐在这儿,掏出一颗滚烫的真心来吻他。

    而他做了什么呢?

    他把这颗心扔在地上践踏,大言不惭地说这不过是一场误会,其实你的心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真。

    杨司乐琢磨过来自己无知无觉间都干了些什么事儿,愈发愧疚得无地自容。

    他抹了把脸,拨通施年的电话,得到运营商不通人情的提示:“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彼时的杨司乐完全没想到,施年这一“稍后”,就是整整两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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