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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月下来难辨正误,是以古籍较之今本更加圆善,这些竹简乃是天师抄于百年之前,今昔对比,当属难得勘验之物了!最紧要的是,简中还有天师批释经文,小叔细读之下,必有收益!”
“既然如此,却之不恭了!多谢郡主美意,所谓开卷有益,我一定细读。”
司马白自然也不好再推辞,却见南康仍不舍的盯着那卷竹简研究揣摩,哈哈一笑说道,“南康若是喜欢,便先拿去读好了。”
“不不,你们抬到殿下房中去吧。”司马兴南将那卷放回箱子,只是眉头深皱着,似乎还在执着于自己的眼力,嘴里碎碎念叨着,“倒也的确是很像!”
司马白告别二姝回到房中,左右也闲来无事,便将那竹简拿出来研读,那字体的确是谈不上什么水平,不过可以看出来,抄经人抄的很认真,透过字迹,他似乎看见那个一心求道的小道士在一笔一划的诚心誊抄。
想到司马兴南放回竹简时那仍不肯认怂的颦眉,司马白只觉好笑,这个比自己还要年长七八岁的大侄女,虽然颇有几分恃才傲物,但也可爱的很。其实难怨她辨不出来,岁月境迁,别说字迹了,谁能想到当年一个普通的小道士会有今日成就呢?
忽然,司马白心里咯噔一下,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他想起了司马兴南的一段轶事,那是他小时候回建康时听说的,那时的司马兴南已经名震京城。
那年太后过寿,国舅庾亮献上一副字,乃是前朝张昶的真迹,太后自然是视为珍宝,便邀了一众朝廷命妇詹观,司马兴南时年十二,一垂髫小童而已,却当场指摘此乃赝品!
众人大惊,遂问她如何看出,司马兴南只答了两句话。
一曰曾见过真迹尔。
原来当年先帝司马绍曾赐过丞相王导一副张昶的字,恰被在旁玩耍的司马兴南所见,那时司马兴南才仅九岁,通过旁听父皇和丞相对字的评论,竟将字迹记了下来!
但此字毕竟是自家长兄庾亮所献,弄不好便伤了庾家自己的体面,庾太后以孩童之言不愿深究,但终究是架不住那群命妇的起哄,最后当场请人去相府将那字求了来,又延请了几位京中书法大家一同前来鉴定。
这两副字虽然风格有异,但毕竟是张昶在不同时期的作品,谁也不敢妄言真伪,于是司马兴南又说了第二句话。
二曰亦见过做此赝品者之他作!
太后宫中的确还有一副张昶的字,不过都知道这是京中一位名家圣手模仿的,堪可乱真。司马兴南由这副仿品看出了下笔手法,断定新字也是同一人所做!
这便好办了,差人去向那圣手一追问,果不其然,正乃其新作,卖于行市后被人精心做了手脚,如同古迹一般无二,却不知怎么碾转落到了国舅手中,献于了太后。
国舅庾亮大怒,将那作伪之人问了严刑,此乃震动京城的一件大案,却也成就了司马兴南鉴迹的大名!
幼时便有此异能,如今的她只会炉火纯青!
司马白面沉如水,冰白瞳中幽光闪烁。
这就有趣了!
红虞郡主的书简不假,敬虚真人也没有理由故意拿个赝品来送人,南康更不会看走眼,那便只有一个可能了——这封天师同意四方贺寿的手谕,本身就是假的!
而且仿的极真,连天师之徒敬虚真人都没看出来异样!
宾客云集成都为天师贺寿,岂不成了闹剧?
是闹剧还是阴谋?
天师范公便眼瞧着无动于衷么?
司马白看着窗外的连绵阴雨,蛛丝马迹中他已闻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那是老对手的风格。
他不禁由衷赞叹道:好大的手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