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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展到最后,康默想娶何怡,真的不只是为了曾经的心动与多年的情谊,完全就是为了胸中的那口恶气。
仿佛,只要他把何怡娶回家,让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认祖归宗,他在何恬身上遭受的“屈辱”就能被抹平!
康默自己似乎还没有察觉自己的这种扭曲心态,他还误以为自己深爱着何怡,并为了她愿意付出一切。
被现实磋磨得敏感多思的何怡却意识到了。
不过,她也没有戳穿,而是顺势利用这一点,以便让自己和孩子过得更好些。
所以,在听到康默信誓旦旦的说,一旦西南有战事,他就会主动请战,争取立战功,然后给她请封诰命的时候,何怡心里不信,脸上却露出感动的神情。
“……爷,我就知道,这世上还是您对我最好!”
何怡知道康默最喜欢自己小鸟依人、天真烂漫的模样。
只是,她虽然看透了康默,却没有看透自己——十四五岁青涩少女确实是小鸟依人,可对于一个二十六七岁、都能当祖母的女人来说,再做出这样撒娇的动作,着实不合适啊。
说句辣眼睛倒也不至于,但没有太多的美感,更不会撩动康默的心弦。
果然,当何怡依偎在康默的怀里,让康默可以近距离看到她早已失去胶原蛋白、不再紧致的肌肤时,康默眼底闪过一抹嫌弃。
“好了,你早些休息吧。我、我去书房了!”
康默有些僵硬的推开何怡,随口说了一句,便匆匆的离开了。
望着康默的背影,何怡脸上的甜美笑容瞬间消失。
……
不管是康默还是何怡,他们似乎都想向所有人证明,他们是真爱。
他们跟何恬耗了十多年,并不是在闹笑话。
如今有情人终成眷属,哪怕遭受了无数人的白眼和嘲笑,在外面的时候,他们还是会表现得鹣鲽情深、不离不弃。
但,两人之间的裂痕却越来越深。
就连想着尽快建功立业,重新掌握权柄的康默都感觉到了。
自己喜不喜欢一个女人,短时间内或许还能假装一下,但时间久了,就真的很难自欺欺人。
不过,康默也没有彻底泯灭良心,或者说,他对何怡还有一丝情谊。
在对其他更年轻、更漂亮、更纯真的女孩儿动心的时候,康默想着:先不急,等我给小何氏请封了诰命,给了她作为国公夫人的尊荣之后,我再把雪儿纳进门。
康默偷偷将新欢藏在了外面的金屋里。
他自觉安排的很好,也没有对不起何怡。
何怡这边呢,本就多疑,很快就发现了康默的“秘密”。
那一刻,何怡原本以为自己会愤怒、会爆发,结果,她却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仿佛悬在心口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下来。
虽然砸得她生疼,却也让她认清了现实。
何怡没有歇斯底里,更跟没有将这件事戳穿,而是佯装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是加快了催促康默给她请封诰命的步伐,以及暗中帮自己的儿子铺路。
“……元哥儿在东大营当差,咱们瑞哥儿今年也有十三岁了,他读书不太成,索性也让他去军营吧!”
何怡口中的瑞哥儿是她当年为康默生的那个孩子。
怀孕的时候,何怡又是被永昌伯叱骂、又是忧愁自己的未来,期间还因为犹豫、后悔而喝了一次打胎药。
临盆时,遇到了难产,好不容易生下了一个儿子,她的身体也被弄坏了。
这些年在道观,又怕再弄出一个孩子,何怡非但不敢好好调理身体,反而要吃一些避孕的药材。
弄到现在,何怡成了名正言顺的国公夫人,能够生个合法的婚生子了。结果,她不能再生了。
那个被康默当成养子带回国公府的儿子,便是何怡唯一的骨血。
她这辈子已经毁了,何怡便想让儿子有个好前程。
可恨何恬吊着一口气不肯死,生生等到元哥儿娶妻生子,并在军中站稳了脚跟,哪怕有了后娘,也不怕被磋磨。
更可恨的是,何恬给元哥儿挑选的岳家非常得力,就是康默,也不敢无缘无故的夺去元哥儿的爵位。
只要元哥儿不犯太大的过错,他就能顺顺当当的继承魏国公的爵位。
凭什么啊?!
都是康默的儿子,何恬的儿子就能当国公爷,而她的儿子连个勋职都没有?!
何怡不服,她要趁着康默还愿意顾忌颜面的时候,尽量帮儿子弄好处。
但,何怡万万没想到,自己这般为了儿子,不惜忍辱负重,儿子却根本不领情。
“东大营?我不去!娘,您还嫌我不够丢人吗?”
“东大营是什么地方?里面全都是勋贵子弟、将门后辈,这些人眼高于顶、骄傲自持,我、我区区一个国公府的养子,也就比奴才强些,有什么资格去东大营?”
十三岁的瑞哥儿最是叛逆的时候。
过去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知道自己是个不容于世的私生子。
被父亲带回了京城,见到了父亲真正的妻子何夫人,亲眼看到了那位孱弱却非常美丽的女子,听到了周围人的窃窃私语,瑞哥儿才知道自己的存在是何等的不光彩。
而他的母亲,又做了怎样鲜廉寡耻的丑事!
瑞哥儿羞愧难当,他开始变得敏感、自卑,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原罪。
后来,在国公府生活了一段时间,享受到了豪门的富贵,见识到了异母兄长世子爷的体面与风光,他自卑的心又有了羡慕、嫉妒等等负面情绪。
现在的瑞哥儿,心理扭曲,情绪暴躁,对于曾经敬爱的亲娘,充满了怨怼。
这会儿听何怡要给他安排前程,他的某根敏感神经被触动了,他爆发了:“我算什么?啊?养子!京中权贵人家的养子都是什么身份?难道您还不知道?”
何怡被儿子的狂躁给惊到了,脱口说了句,“胡说,你才不是什么养子,你是我和你爹的亲生骨肉!”
“你敢说吗?你和我爹,敢把这些当着满京城的人的面儿说一遍吗?”
“你不敢!因为私生子比养子更不堪。养子至少还能遮个羞!而私生子,啊呸,我这特娘的根本就是奸生子,无媒苟合的奸生子啊!”
“什么前程?哈哈,就我这种污浊不堪的身份,谁愿意跟我做同袍?谁愿意嫁给我?”
“娘,你当初为什么要生我?让我一出生就背负这样的罪孽?为什么?我上辈子是你的仇人吗,你要这样害我?”
何怡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儿子的院落,她只知道,儿子恨她,她唯一的儿子恨她。
随后,请封诰命的折子一直被皇帝压着,西南爆发了战事,皇帝启用了元哥儿等一批年轻将军,却把康默丢到了一边。
康默仕途失意,又不想回家面对何怡这个怨妇,索性就呆在了外面的金屋里。
儿子离心离德,丈夫另结新欢,婆婆、娘家兄嫂都看不起她……过去十多年的坚持,仿佛就是一场笑话。
何怡偷偷命人弄来了鹤顶红,换上了当年定情时穿的衣裙,与康默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