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玺候都交代了个一清二楚。

    至于挑唆者是谁也交代了清楚,但等禁军带兵前去捉拿时,人早已死在了家中。

    灭口!

    意料之中。

    虽断了线索,但幕后之人用脚都能猜到是谁。

    有这个胆子构陷玺候,与大长公主作对,又刚刚结下梁子,除了宋家还有谁。

    大家族都讲究一个面子,即便心里清楚谁是凶手,只要明面上没有证据,都不会撕破脸皮。

    大长公主也没有想要抓着这事不放。

    “这册子上的事只剩最后一件还未解决,今日既有这个契机,那便把宋家公子的事也一并了结了吧。”

    满朝文武都暗暗吸了口气,这是终于到今日最重要的正题了。

    皇上应了一声,“听姑母的。”

    便让人去福德宫将宋海泉和甫安柏请来。

    而后视线一瞥,瞧见还跪在大殿上的瑟瑟发抖的男人,眉目一冷,沉声唤了一声,“京兆尹。”

    京兆尹再次出列,“臣在。”

    “将今日京兆府所有状告之人挨个审问,凡是信口污蔑之人皆以攀污皇室的罪名重处。”

    满朝文武又跟着倒吸了一口冷气,再次见识了皇上对玺候的态度。

    等待的过程有些长,皇上命人给大长公主端了座椅。

    大长公主坐在座椅上闭目养神,等到传令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这才缓缓睁开了眼。

    “甫安伯、宋海泉到——”

    宋海泉是被甫安伯推着进来的,头上裹着一圈厚厚的白纱,面色苍白虚弱,但也能看出精神良好。

    嘴角那道划伤暴露在空气里,十分显眼。

    因为双膝受伤严重,他坐着轮椅。

    院判说他的双膝需要长时间修养才能站起来,但即便能站起很大可能性会走路不正常。

    他胸口也断了两根肋骨,左手肘支在扶手上微撑着身体,右手捂着胸口受伤的位置,全然没有以前的骄横之态。

    甫安伯朝着高高在上的皇上跪下行礼了礼,便在大殿之上哭了起来,“皇上,您可一定要给海泉做主啊,院判大人说他那双腿算是废了,将来即便站起来怕是也是个瘸子。”

    甫安伯老泪纵横,有故意卖惨的嫌疑,但也是真的伤心。

    大长公主端坐在高处,出声道,“此事是犬子所为,本宫自不会包庇,会给甫安伯一个说法。不过事情来龙去脉还是要从头理清的。”

    “有什么来龙去脉,海泉从未得罪过玺候,与玺候无冤无仇,他却上来就是一顿殴打,将我儿打成这番模样。如此蛮横嚣张,你们还有什么好辩解?”

    甫安伯拔高声音直接顶了回去。

    平常他面对大长公主是绝不敢如此不敬的,但今日是他的儿子被打,打人的是玺候,他自然也就硬气了起来。

    大长公主娴静从容地看着甫安伯发怒,等他说完,准备再次开口,一个清朗的声音却突然打断她。

    “我的事,我来解释。”

    王澧兰突然跨入大殿,传令太监根本来不及传令他便已经进来了。

    所有人都寻声望向他,一身月牙白秀竹长袍俊逸出尘,眉目舒朗俊俏,整个人如朗月清风般扑面而来,让在场之人都看得一阵愣神。

    玺候今儿怎么感觉这么不一样,和传闻里的感觉截然不同,像是换了一个人般。

    不都说他凶残狠辣,可瞧着那清朗柔和的面庞,如何也与那四个字连不上关系。

    高坐于二层御阶上的大长公主却一脸从容,见怪不怪。

    外人只知玺候阴晴不定,时常突然性情大变,冲动易怒。

    他们却不知道,冲动时的他虽总是惹下祸事,冷静后的他实际却是个聪慧温润的谦谦君子。

    他虽惹祸,却也从不曾推卸责任,都是自己处理。

    这样矛盾的他外人瞧着可怕,她却只觉得心疼。

    失踪的那八年经历了怎样的磋磨才会造成如今这般喜怒无常的性情,每每想起来她都自责到难以呼吸,所以她才难以下狠心对他加以管束,渐渐放任。

    王澧兰一步一步踏入大殿,站在了甫安伯和宋海泉的前面。

    路过宋海泉身边时,宋海泉下意识瑟瑟地缩脖,嘴角的伤口抽搐两下,视线也闪躲地不敢去看王澧兰的眼睛。

    那是对畏惧之人的下意识身体反射,宫门那日的记忆已然在他心中埋下了对玺候畏惧的种子。

    “那日宫门口,我问起宋海泉拜师之事,宋海泉对井甘口出不逊,轻薄侮辱,我这才狠狠教训了他。动手伤人是我的过错,我愿自罚以赎教训,但我并未后悔。”

    如今京城都已经传遍了,玺候殴打宋海泉是为那个据说有操控人心之能的井甘出头,之后还把伤了宋海泉的匕首送给了井甘。

    现在听王澧兰亲口说来,两人还真有不一般的关系。

    甫安伯仰着脖子哼了一声,“即便海泉有些言语无状,也不是你重伤他至此的借口。而且那井姑娘和你有什么关系,用得着你来替她打抱不平?”

    众人都十分期待王澧兰对后一个问题的回答,王澧兰也果然不负众望。

    他微仰头看向了自己的母亲,大长公主始终保持着端庄仪态,朝他微微笑了笑。

    他看出了那笑容中的支持和鼓励,也回以一个笑容,一个一句地回答。

    “井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失踪那些年一直被囚于硝石矿场,因中毒口不能言、眼不能视、耳不能闻,深陷地狱无处逃脱……”

    这是王澧兰第一次公然讲述自己失踪那些年经历过的事,这些事他对大长公主也未曾详说,怕她难受心疼。

    他没说,不代表大长公主不知道。

    此时听着儿子亲口讲来,她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在翻涌,眼眶酸涩,交叠于膝上的双手已经止不住战栗。

    王澧兰讲述这些时表情云淡风轻,暗藏于眼眸深处的却是难以抹灭的痛苦和折磨。

    即便他已离开那地狱般的硝石场多年,即便他早已治好了眼睛、耳朵、喉咙,即便那硝石场早已不复存在。

    但经历过的痛苦却从不曾消失,只是深深地掩埋在了记忆里,午夜梦回时疯狂折磨着他。

    “是井姑娘将我从硝石场解救了出来,给我解了毒治了病,这才能找到杨家人,重新回到母亲身边。她是我的恩人,若没有她,此刻的我还不知是否能忍受住折磨苟活于世。谁敢辱她,便是我王澧兰的敌人,我必加倍还之。”

    王澧兰压抑着汹涌的情绪,将隐藏在心底的伤口剖开,血淋淋地展示给在场的人看。

    大长公主心疼到呼吸急促,双手紧紧握在了一起,蹙起的眉宇间酝酿起怒意,寒气四溢。

    “阿兰,既有这样的事你以前为何不告诉朕。井姑娘于你有救命之恩,便是于朕有恩。”

    王澧兰咬紧后槽牙,将胸膛那股翻涌的情绪压制下去,拱手回答。

    “那些痛苦过往我不愿再提,故谁也不曾说。此次也是意外知晓井姑娘被召来了京城,十分惊喜,却不想又偶然听闻了宋海泉折辱井姑娘之事,一时冲动才造成如今局面,给皇上惹麻烦了,请皇上赎罪。”

    王澧兰恭顺认错,皇上抬了下手,将他唤起来。

    “你重情重恩,情有可原,朕能理解。不过此事确实失了分寸,罚是必然要罚的,你可认?”

    皇上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语气,听得甫安伯眼皮一阵跳。

    皇上这也太偏心了,同样是表弟,凭什么玺候打了人还情有可原,他们就该活该被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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