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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瞧出对方是在有意为难,不过这种报复方式好像无关痛痒啊,郑氏兄弟喝酒他是见过的,堪称牛饮,这点酒他俩连润舌头都不够。
明朝的酒与后世不一样,酿造工艺淳朴简练,酒液酒精浓度不高,酒量好的人千杯不醉并不是神话。
琉璃瓶子里的酒看上去好像欧洲葡萄酒,那就更淡了,十来度的酒精就跟喝水一样,郑氏兄弟可以把陈子轩一口气喝穷。
“那,我就先献丑了。”陈子轩略一思量,抬头轻轻启口:“谁肯栽培木一章?黄泥亭子白茅堂,新蒲练就十年材,便与朝堂作栋梁。”
“好!”
纪松头一个鼓掌叫好,拍着手叫道:“好诗、好诗!好个十年得一材、作朝廷栋梁,子轩呐,你这是借物喻人,志存高远啊!”
旋即满座喝彩,就连不通诗文的郑一官等人都觉得这首诗做得不错,陈子轩果然有两把刷子。
“献丑、献丑。”陈子轩抱拳四方作揖,矜持的笑。
纪松把胡子都笑得翘起来了,然后扭过头来问:“翁掌柜,你们呢?”
“呃?”
“我们喝酒。”郑莽站起,一把抓起一只琉璃瓶,毫不迟疑的咕嘟咕嘟一顿灌。
但是没灌几口,郑莽的脸膛就变得通红,继而紫黑,刚看出不对的郑一官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郑莽噗嗤一口,把满嘴酒液喷了个满天星,人直接一倒,瘫在了地上。
聂尘等人大惊,一瓶酒都没喝完怎么就这样了?
众人赶紧扶起郑莽,掐他人中,大个子哼哼几声,貌似没死,但人事不省,聂尘乱扇他耳光也没反应。
郑一官嗅嗅弟弟嘴里的气味,又拿过酒瓶闻了闻,面色大变,低声道:“这酒不对!“
聂尘接过瓶子一闻,一股浓烈的酒精味儿几乎熏了他一个跟头,这哪里是葡萄酒,怕是工业酒精吧!
翁掌柜惊讶的问道:“这是什么酒?”
陈子轩微笑着看着倒地的郑莽,不以为然的道:“琉璃瓶装的,自然是佛郎机酒了,贵行常年做蕃货生意,怎么连佛郎机波特酒都不认识?这酒是海上水手饮用的乏寒之物,少酌强身,大口猛喝,就不知功效了。”
波特酒?
聂尘皱眉紧拧,深深的看了陈子轩一眼,他竟然还在和身旁女子调笑取乐,难道不知道这么干会死人吗?
葡萄牙波特酒,原液是用来随远洋船航行时,添加到白兰地、威士忌之类的烈酒中勾兑的,极为霸道,不能直接饮用,抿一口堪比最强劲的伏特加,喝一瓶就算是头牛都能放倒在地。
郑莽不是牛,自然会醉倒。
“快!抬出去灌茶水,按肚子催吐!”聂尘吩咐郑一官,又招来两个酒楼小二帮忙:“盯着他,防他窒息,不要离人。”
翁掌柜急得冒汗,本想带着郑莽离开,却听陈子轩悠悠然的又开口了:“且慢,翁掌柜,我们还没散席呢。”
翁掌柜连连拱手:“公子爷,县尊,这酒太烈,实在难以入肚,小人不敢作陪。”
“不喝也行,那就作诗赋词吧。”陈子轩依旧面带笑容,摇着折扇仰着头:“刚才说了的话,可不能赖账。我守信在先,当场吟诗,如若靖海商行的各位不能按照约定或赋诗,或喝酒,那可是不信不义了。”
他侧头向县令纪松:“不信不义,大人如何看?”
“哼!不信不义,何以言商?”纪松拂袖,瞪着小眼睛作气恼状:“我香山县商行以信义行于天下,有公推的行规刻于县衙之前,乱了行规者,可群而讨之,逐出香山商界!”
翁掌柜背上汗如雨下,心中又气又急,他怎么也想不到,为何好端端的请客吃饭,就突然戴了个不信不义的帽子?还要被莫名其妙的逐出商界,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他额头青筋直冒,一时间想不出办法,血性脾气缓缓升起,双手捏成拳头咯咯作响,偏偏又不能发作,当着县令的面砸了场子,怕是要惹来横祸。
马湘兰坐在陈子轩身侧,美眸将一切都尽收眼底,面带微笑静静看着,喜怒无形,好像在看一场无关的戏。
“掌柜,我能来作一首词吗?”
窘迫之间,聂尘坐回座位,向翁掌柜缓声道:“我读过两天书,偶有所得,愿献出来与众位贵人共享。”
“你?”
“你?!”
翁掌柜和陈子轩同时用不同的音调说出了这个字眼,目光聚到聂尘身上。
陈子轩击掌而笑:“没想到靖海商行藏龙卧虎,甚好,不然光喝酒太过无聊,不过诗词好与坏,可要县尊和马姑娘来作评价,他们说好,可算过关。”
他猜想对方输急了,要胡乱说个打油诗来蒙混,预先把纪松抬出来把关。
看着小子年纪轻轻的模样,估计也就是大伙计,这类人也许上过几天私斋,识得点字,但若要在自己前作上吟诗作对,可就太为难了。
纪松兴致盎然的一口答应:“好,本官也当得这个评判,小兄弟,你可以吟来。”
几个人面带笑容,抱着胳膊,瞅着慢慢站起来的聂尘,或等着看笑话,或盘算着这小子能喝几口酒。
聂尘拿起一根筷子,轻轻敲击面前的瓷碗,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他深吸一口气,伴着节奏,洪亮的歌声喷薄而出。
“沧海一声笑,淘淘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