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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降雨,于窗前听水落穿叶声,陈弼勚在怀清宫中候着,他见一室进来,于是再问:“可回来了?”
“奴婢想着快了。”
“怎能任她一人出去?你等奴才即刻去院中领罚,掌嘴三十。”
陈弼勚着实暗怒,看不进手上的外文史书,他在寝房的榻上坐,此时一室行礼告退,领着那些女侍内侍,去雨中各自掌嘴了。
而后,她又为陈弼勚换来一盏热水,一盏淡茶,还将火盆添得旺了。
屈瑶进门之时,陈弼勚端坐在灯前,他抬眼,略微阴鸷地看向屈瑶,问她:“去了哪里?”
“在勺山迷路了,才回来。”屈瑶浑身透湿,却不见半分颓丧,她顺势将斗篷脱了,任一室披来干洁的明黄薄羊绒短衫。
陈弼勚将手底的书合住,问询:“去勺山是为何事?”
“无事,去走一走。”
她冻得乱颤,嘴边全是压不住的笑,垂披在肩膀上的发丝还落着水,一室差人将热水烧了,便来脱屈瑶的衣裳。
一旁的女侍捧着寝衣暖袍,又有人将火捅得更旺些,姜汤是早些时候下锅的,此时已经端来,放在榻顶的矮桌上。
陈弼勚直视着屈瑶,不再多问,他说:“今晚朕在此歇下了。”
“歇吧。”
内侍在屋中另一处开了屏风,又抬来好些滚水,与冷水掺着使,屈瑶去沐浴,陈弼勚便欲解衣,他与屈瑶间有的是称呼,有的是结发,有的是一种平顺也剥离的关系,有许多未知的日子。
屈瑶大约是晚回心慌,因此今夜未反驳陈弼勚留宿的请求,热雾从屏风那边来,散得四处都是,鲜花流露,药草亦浮在水上几片,鼻子里都是香的。
陈弼勚踩着了个湿透的东西,他将其捡拾起来,察觉是条绑得精致的稻草鲤鱼,栓了个赤红的穗子。
一会儿,屈瑶出来了,她洗得暖和,因此只穿着寝衣,圆领露着半个脖子,她来陈弼勚身前,说:“洗完热透了。”
又捧了一室热过一回的姜汤喝下。
“你今日出了崇城吗?”陈弼勚问。
汤甜而微辛,屈瑶蹙起眉,又缓慢地抬眼,道:“我说过了,在勺山。”
鲤鱼玩物仍是湿透的,陈弼勚令一旁的女侍将其拿来,他说:“这是宫外的东西,你与谁去了?”
“独自去的,憋得久了,你常出去,自然不懂我的难处。”
“你与朕之间无旧情也无牵绊,自然不必编造谎话欺骗,兼芳在外候着,我不留了。”陈弼勚低语,脸色自然难看,他说完便走了,到殿外,与兼芳一同回岁华殿去。
雨仍以瓢泼之态下落,身前有两位内侍打了灯笼,陈弼勚与兼芳各在一把伞下,行走许久都未有言语,夜已经到了最深处,许是睡不了多时,亦是睡不着了。
脚下彩色的石路淋了水,在灯火中光亮如油。
耳中灌注的全是雨声,是狂躁的“噼啪”与轻巧的“滴答”相和的,陈弼勚留了心,只看见前方一个黑影飞来,扇起不小的阵风,用刀将两位内侍刺了。
一时间,兼芳弃去雨伞,上前承受那人高深的功夫;尖刀如水,夜舞银光,几个招式专攻在兼芳的弱处,陈弼勚立即躲去一个刺势,又转身与他周旋几番。
灯笼落了,被烛火烧出洞,又全熄灭在雨里,陈弼勚抬脚飞踢上那人的下巴。
打斗的声音不大,可引来了近处放哨的禁军。
“兼芳,你如何?”见那人飞跑后躲藏进雨夜里,陈弼勚立即回身察看躺倒在地的兼芳,四周围来了两盏灯笼,才见兼芳流淌着鲜血的右臂。
身旁是为陈弼勚撑伞的禁军,两位内侍皆躺在满地的水中,血的腥气涤荡尘土的香,从远处看,此处仅是雨雾里一个朦胧的亮点。
“我尚好,未拿来刺客,请陛下恕罪。”
兼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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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到了众臣休沐的日子,陈弼勚一夜未歇,此时沐浴完躺在床帐里,外头内侍说仲晴明来了。
他行了礼,带着深重的鼻音,问候道:“臣因今日休沐酗酒,听闻陛下昨夜遇险,未能及时赶来。”
“你无错处,只是近日兼芳养伤,你需要忙碌些了。”
陈弼勚被那厚重避风的床帐挡着,躺得脸颊暖热,他吩咐:“你退下吧。”
仲晴明却说:“颜大人来了。”
按说众臣休沐,颜修这类不爱进宫的人无理由来此,陈弼勚起身猛得将帐子掀开,坐在那团热暖的被褥中,一张净脸加一身米色丝缎的寝衣。
颜修在仲晴明身后站了多时,他原本冷着表情,却被陈弼勚逗得发笑,随即转脸将笑收着了;仲晴明退下,颜修在床前的凳子上坐,道:“你真是厉害,半夜跑什么,兼大人差人来寻我,他自己的伤在副使处照看,倒怕你吓出病。”
陈弼勚矜持着,也不作表情,他瞟去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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