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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没错失一个晴朗的好天气,到第二日,细雨便来了,陈弼勚裹着驼绒毯子,在坐榻上,他正默看皇叔陈懋递的密信。
信说:臣懋启,知陛下龙身欠安,此日歉以叨扰,有两事启奏。其一,今喆善将军屈房离,以收复琼涉府一地为功,又幸得朝中器重,在泱京、琼涉二地拥兵遣将,此有缺新政之勤、精二词,亦有损吾皇之权威;屈近来与太后仲氏亲近为友,谈兵论政,更不保皇室陈姓之安稳纯净之态,特请收喆善将军一地兵权,保陛下大一统之威,非妄想谗言也。另,屈房离一女屈瑶,于百日前封漱懿皇后,领六宫之才,实属冒然,听闻屈氏身体抱恙,不胜国母之任,因恳陛下思虑慎行,或另求新后……直言非悦矣,欲近君心,叩请圣裁。
红花白瓷的矮缸被内侍捧来,陈弼勚随即将那信在灯上点了,又放于缸中,烧成了一抔轻灰。他打个呵欠,便取了一旁扣着的书看,读那些细小的文字。
此时,有内侍在外喊了:“太后殿下到——”
仲花疏今日穿着彩绣锦裙与金黄暗花大氅,她进来,便在塌的另一面坐了,问:“皇帝今日身体如何?”
“好些了。”陈弼勚不挑书,看的这是前朝的江湖话本,他即刻合上书坐正了,答仲花疏。
仲花疏又唤了崖寻进来,待她与陈弼勚行过礼了,仲花疏说:“去喊他进来。”
陈弼勚立即靠着软垫子,坐得更舒坦些,他蹙眉,问:“母后有何事?”
“你平日里事务繁杂,又要在偌大的地方行走,我寻了人来做你的御从,是我远房兄长的儿子,在泱京中长大、读了官学,且武艺高强。”
此时,便见崖寻领着莲青衣衫的公子进来,他乌发高束,戴了一银青色的水纹头冠,生得抽丝一双媚眼,可神色凌厉,用低沉的音嗓问候了陈弼勚、仲花疏二人。
“朕此处有兼芳的。”陈弼勚上下打量着仲晴明,说。
仲花疏立即笑了,她讲:“你不知石山一事传来,我是何等紧张你的性命,人在高处,总要多顾虑些的,你的安危不仅是你一人的事,多个人保护,总没错的。”
那仲晴明忽然也笑了,一双犬齿明亮地露出,对仲花疏作揖,说:“姑母,无谈保护,我托了您的好处,在陛边混一处事干罢了。”
那仲晴明行事像个侠客,因而倒是不难交谈的,陈弼勚勉强点头任他留下了,两人便避着仲花疏说了些练剑习武的闲事;但这一晚,兼芳便来陈弼勚桌前禀告,说:“陛下,方才仲公子醉了酒,与我赤手打斗,且将我的剑抢了,而后他在沧华园中跳了湖。”
“送去太医署救治。”陈弼勚写些今日读奏的思悟,头也不抬地嘱咐道。
兼芳便说:“他会水的,人也无大碍,现在已经在侧院的房中沐浴过,歇下了。”
陈弼勚将那紫管的毛笔放下,十分不悦地说:“原本已经足够烦闷了,又偏多出此人,还要你们劳神去管他的安危。”
夜还未到最深的时候,只听外头的雨大起来,水珠从房檐上坠下,留了一抹轻薄的声响。
陈弼勚由内侍伺候着,去更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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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汕府正暖热着,是个有橘色晚霞的晴天,春麒山在汕水下游处,四季中皆是苍翠生机之景。
山峰在远处高耸绵延着,眼前是映满霞光山色的河流,且有肢脚狭长的白色鹭鸶,正行走在宽阔的漫滩上。渔人驾舟,颜幽便在船头饮了小坛的桂花酒。
渔夫也不言语,颜幽着暗红色穿花箭袖袍,在那处沉默久了,舟向山头的斜阳间去。
有人在远处唱一首悠长的:“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①”
行至停处,颜幽从钱袋中取了给渔夫的银两,此时,日头更重地沉下去了,夜幕中有一整片平整的、近乎黑的深蓝颜色。
住所是依山而立的,门前长着两棵修长的桐树,此时正到果期,尖嘴的果实点缀的在翠绿的圆形叶片中,那门厅外悬着匾额,上写“吹桐轩”。
欲往院中去,便先托了门外洒扫的徒子去禀告,一会儿,徒子出来了,作揖道:“颜二公子,请去堂中坐吧,夫子在那处等你。”
颜幽便独自进去了,他熟悉此处,此时多瞧了院中的景致,觉得于彼时无变化,放眼去,仍看见环绕的廊道与平整洁净的屋室,以及在那堂前飘散难去的香烟。
堂中已然点了灯,颜幽作过揖,便在蒲团上跪坐下了,他看着坐在矮桌之后的叶盛子,那人年过耄耋,仍旧是儒雅的青年模样。
叶盛子倒了新沏的茶给他,说:“你来得迟了,我都要歇了。”
“是我的过失,请夫子见谅。”
“说说你的过失。”
“今日城中忽然来了远到的药草,那是兄长在时买下的,我处置此事,花费了些许时间,因此到得晚了,打搅了夫子的休息。”
叶盛子轻笑,问:“自落将南浦堂交予你了?”
“不,”颜幽立即摇头,他还是一副沉闷中略带愁苦的表情,神色中又有静默的凶狠,他回答,“兄长已经走了多日,至今还未寻见。”
“你如今是大人了,离了他也能过活吧。”
“我在忧心他的安危。”
油灯闪着黄色的光,颜幽忽然有了外露的焦虑,他晃着头,又说:“南浦堂关门许久了,家中的一切都乱了章法,且想起儿时的遭遇,我总觉得兄长是遇见了什么险情。”
叶盛子着一件常穿的白色鹤氅,他生得单眼立鼻,神色轻薄得像位仙人,自号“深树居士”。
“你可知现今朝中皇帝才十七岁?他便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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