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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齐的心思全被林乐天分走了,以致于宗衍笑嘻嘻地拉着他说话,他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无知无觉地点着头。
因韩齐本就是寡言的性子,宗衍也并不觉得奇怪,兀自说的高兴,最后说道:“小林子变懒了,叫朕帮他批折子。”
韩齐出走的心思回来了,他肃然道:“九千岁让陛下亲政了?”
宗衍迷惑,“什么是亲政?”
对于如何当好一个皇帝,宗衍仍是一知半解,有杨谦益与林乐天为他领路,他也不过才堪堪入门,只知自己没有从前逍遥自在,多了许多“功课”,杨谦益说这本就是他该做的“功课”,但他总觉着是林乐天惫懒。
思及林乐天,宗衍脸上也浮现出黯淡神色,“小林子最近懒得不像样,朕传他,他也不来,整日躲在院子里睡觉。”
韩齐心乱如麻,心道:难道林乐天真的病得快死了?
这个问题无疑要问太医院才最恰当,韩齐匆匆拜别宗衍,脚步有些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凌乱。
张院判正在晾晒草药,见韩齐到访,倒是亲切,八字胡随着笑容翘起,“韩大人,你可算回来了!”
他这一趟办差虽不算紧要机密,但也没有大肆宣扬,怎么韩齐觉得恨不得宫里人尽皆知呢?这事不能细想,韩齐面上不显,将心事压下,随手拿起一株鸭黄草药,淡淡道:“张院判近来可好?”
张院判摆了摆手,“老样子。”
“九千岁的伤……好了吗?”韩齐迟疑道。
“早好了。”张院判仍是笑呵呵的,丝毫没有什么情绪变化。
韩齐很想接着问,腰伤好了,那其他呢?他到底是不是病得快死了?只是他问不出口,反复把玩了一会儿手上的药草,随手丢回,拱手道:“告辞。”
“走吧走吧,”张院判摆手,又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见过千岁爷了吗?”
韩齐顿住脚步,“见过了。”
“千岁爷气色如何?”
韩齐皱了眉,“这话张院判为何问我?”
“哎呀,韩大人,你有所不知,千岁爷有好几日不见人了,连我去看诊把脉也不许呢,”张院判晃着大圆脑袋,愁苦道,“千岁爷身子一直那样弱,调理不当可是很难办的。”
韩齐全然怔住了,喉咙里似被塞进了一团棉花,他想问那林乐天为什么单单肯见他?又想:那有什么好问的,必是等着他回禀差事了,韩齐自己给了个答案,脑中却从未有过如此纷繁杂乱的时刻。
他一心一意靠着终有一日手刃仇人的念头,从来没有多余的思想,在战场上命悬一线时,他脑海中也全是——活下去,亲手杀了林乐天,可以说是心性坚定一往无前。
那他如今到底是怎么了呢?
夜里,韩齐在京城一间小小的宅院里秉烛夜饮,一点一点捋着思绪,终也是捋也不捋不清,绣春刀搁在桌上散发着幽幽哑光,韩齐饮到醉处,终于忍无可忍拔刀挥舞。
趁着酒兴,将毕生所学对着虚空撒野了一通,他往日习武,脑海中的假想敌总是林乐天,幻想这柄刀落在林乐天颈上时,他的血会溅得多高,是冷的还是热的。
那时他还没有见过林乐天,只把他想象成世上最奸恶狡诈的面孔,他舞出的刀也格外杀气腾腾。
可他现在已知道林乐天的模样了,双凤眼,薄唇,浅色肌肤娇花一样的面容,神情似笑非笑,看人似远似近。
刀锋破空戛然而止,他的杀意散了,绣春刀“当啷”落地,韩齐力竭,跪倒在地。
半夜下了一场暴雨,意味着盛夏即将来临,韩齐淋了半夜的雨,兴许是思绪纷乱心中郁结,这小小的一场雨竟让铁打一样的韩齐病倒了。
乐天听说韩齐病了,摩拳擦掌要去看他。
系统非常警惕,“你有没有动坏心思?”
乐天很委屈,“我都跟你说了对跟韩齐虐身虐心没兴趣。”
这是句大大的实话,系统一点虚情假意都没品出来,但还是本能地不放心他跟韩齐接触,劝道:“你别去了,好好养孩子,八年很快就过去了。”
最近乐天转移了一部分工作量给宗衍,吐血也已吐得炉火纯青非常有心得,除了吃的寡淡,生活可以说相当如意了。
但乐天是个有追求的人,小手一招,“我要出宫。”
韩齐在京中孤身一人,他本来在世上就已经是孤家寡人了,烧得昏昏沉沉,也没人来管他,他也不需要旁人照顾,他会熬过来的,就像上百次从战场上爬回来一样。
忽然,他的鼻尖闻到一阵熟悉的幽香,耳边响起了似远非远的说话声,那人说话声音好轻,他想仔细听清那人在说什么,越是费力却越是听不到,最终陷入了更深的昏迷中。
乐天带了两个小太监,吩咐他们去厨房熬药煮粥。
将人打发走了,乐天开始对着韩齐流口水,韩齐烧得不轻,双目紧闭俊脸绯红,往日的冷峻气质褪去,倒还是个少年郎,他只穿了件素白单衣,身上的肌肉纹理隐约可见,乐天凑过去数了数他藏在中衣下的腹肌,“到底是六块还是八块啊,看不清啊,干脆脱了吧。”
系统气极,“你别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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