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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诊,眼前的一切,竟与越羽在时一般无二。
安哥已是以为越羽回来,不禁激动的对玉如颜道:“公主,看样子是越公子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玉如颜苦涩一笑,却是一句也没说。
很快前面的病人都看完病走了,玉如颜迟疑了片刻,终是缓缓的踏进房间。
在掀开门帘的那一刻,待看到案桌后那个白色的身影,有那么一瞬间。玉如颜恍惚间觉得,里面的人就是越羽!
时光仿佛倒回她第一次带安哥来这里求医时看到他时的那般模样,他一身白衣胜雪,安静的坐在案前,面容温顺可亲的为穷苦的百姓们免费看病……
可下一刻,伏案疾笔的人抬起头来,四目相对,双方都愣住了。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但亲眼看到邝勤勤一身白衣公子打扮模样,出现在越羽的房间时,玉如颜还是吃惊不少,而邝勤勤看到她,更是震惊得眼睛都掉出来了。
下一刻,邝勤勤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而手中的狼毫微微一抖,一团墨汁‘叭嗒’一声掉在了宣纸上。
而她面前的宣纸上,已描出一个男人的大体轮廓,那轮廓玉如颜很熟悉,犹其那一双清亮温雅的眼睛让人移不开眼睛!
玉如颜一眼就认出了画中之人就是越羽!
邝勤勤丹青不错,画像中的越羽,面貌神情形态与他本人很是想像,就连他身上淡雅温润的气质都跃出纸面,让观画的人如沐春风。
见玉如颜注意到了案上的画像,邝勤勤冷艳的神情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她并不遮掩,将手中的狼毫轻轻放下,声音冷冽道:“新王妃不在王府好好呆着,怎么来到这种肮脏破旧的地方了?”
玉如颜缓缓一笑,可笑容却不达眼底,淡然道:“此话得我问你才对,你一个王府的姨娘不好好呆在王府里,却是一身男儿装在这里当大夫却是为什么?”
邝勤勤脸上一点慌乱也没有,冷冷道:“在殿下的眼里,只有你一人,早已将整个王府的女眷当成了路人,我这种不受宠的姨娘,王府多我一个不多,少了我也不妨事。何必留在王府里碍眼。”
玉如颜心里遍生寒意,她看着面前做男儿装扮的邝勤勤,即便穿着男子的服饰,仍然掩盖不了她的天生丽质,着男装也是俊俏出众的很,但一想到她做下的事,玉如颜不禁冷声道:“换做以前姨娘说这样的话,我定是信了,因为姨娘在府里一直与世无争,一不争宠。二不为名,也不与其他人同流合污,只关起门来过你自己的日子。”
“说实话,之前我一直羡慕姨娘淡泊随意的性子,仿佛将世间万事都看淡了、看开了,活得逍遥自在。可如今我才知道,是我眼拙了。”
“姨娘并不是不争不抢,而是姨娘的一颗真心,从没放在府里,也没放在殿下心上,所以才会对一切那么不在乎,我说得对吗?”
玉如颜一边说,眼睛一边流连在案面上的画像上,她意有所指的话让邝勤勤再也镇定不了,脸上一红,却并不反驳。反唇相讥道:“王妃既然都知道了,为何还来找我回去?殿下的后宅人越少,王妃不是应该更高兴吗?”
玉如颜并不理会她话里的讽刺,她一字一句道:“之前殿下听到姨娘失踪了,立马派人去找,当时殿下吩咐道,若是你死,就找个地方将你好好安葬了,若是你没死,也不需要带你回去,直接放你走。”
“你应该知道,殿下对你是留了余地的,虽然他平时冷漠,却并没有对你赶尽杀绝,可你却对他做了什么,你在他的后宅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吗?如果要细算这一笔帐的话,到底是谁亏欠谁多一些?”
邝勤勤突然间明白了她话心里的意思,她的脸顿时一片煞白,别过脸过冷冷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玉如颜苦涩一笑,神情晦涩道:“当初古氏死时,我差点被谢贵妃处死,而后被关进囚房也是九死一生。那时,我绞尽脑汁的想着,会是谁同时恨着我与古氏,要一箭双雕的一次性害死我们两个。我将每一个人都想过,都怀疑过,却独独没有想到会是你,因为我一直以为,在阴暗的王府后宅,你与花影是值得相信、值得交心的好人……”
“如今想想,你真正要害死的人是我。古氏不过是你为了报复我,设计的陷阱里的一个无辜的棋子罢了。邝姨娘,我说得对吗?”
此言一出,不光邝勤勤大惊失色,安哥已是震惊得张大嘴巴合不拢了,反倒是冬草,从进来开始神情淡然,到了如今,也是一脸平静的样子,只是全身的颤抖还是出卖了她此刻真实的情绪!
邝勤勤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神色虽然慌乱,却咬牙反驳道:“想不到新王妃突然造访,竟是来这里编故事污蔑我来了,呵,是不是谢贵妃还揪着古清儿的死不放,所以你着急的要找个人替你顶了这事。好让谢贵妃重新接纳你!可你不要忘记了,凡事要讲究根据,我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姨娘,但你要谋害我,只怕也得拿出证据来。”
玉如颜心中对她仅有的一点好感也消散不见了,冷冷道:“我既然能到这里找到你,就表示我已理清了事情的所有来龙去脉,不会白白的冤枉你。”
说罢,她指着案面上的画像,猝不及防道:“能光凭想像,将不在眼前的人画得这般入木三分,可见他的一举一动,一眉一眼都刻入了你的骨髓里,从此不难看出,邝姨娘心里一直爱慕的人是越公子。”
此言一出,邝勤勤竟是怔住了。傻傻在站在那里,竟没有出声反驳,冷艳的眸光里有痴狂也有痛苦,还有狠毒。
“可我有一点不明白的是,既然你心有所属,为什么最后要坠落进入秦香楼?你心中明明不喜欢殿下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嫁进王府?你能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
话说到这份上,邝勤勤再狡辩也失去了意义,其实从玉如颜进门那刻起,她心里已经想到,自己毒害古氏嫁祸给她的事怕是要暴光了!
她不怕被发现,也不怕被抓回去给古氏填命,但她不甘心,手触到怀中的某样东西,下一秒,她冰冷的眸光里闪过狠辣!
邝勤勤的眸光凶狠的看向冬草,冷笑道:“好个白眼狼。有了新主子立刻就将旧主给出卖了。”
冬草嘴巴艰难的翕动,正想无力的向她解释,邝勤勤已调转头气势凌厉的看向玉如颜,冷冷道:“毒是我下的,你如今想拿我怎么样?”
听到她亲口承认了,玉如颜的一颗心彻底坠入深渊,明明找出真凶应该是高兴的事,可她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她咬牙抑住全身的寒气,声音虽然轻却异常坚定道:“杀人偿命,既然是你做下的,你就随我回王府,由殿下亲自定夺你的罪责!”
闻言,邝勤勤突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她笑得疯狂肆意,整个面部都扭曲了,可眼泪却一滴滴滚下光洁的面容……
日头西下,屋内的光线渐渐暗下来,昏暗的光晕里,她一袭白衣格外的耀目,头上束起的发髻披散开来,一头长至小腿的青丝无风自动,整个人透出一股诡异凄厉之美,让人望而生寒!
笑声戛然而止,邝勤勤收住笑声突然回头定定的看着玉如颜,冷声道:“实话告诉你,就凭你,是带不走我的,那些暗卫要抓我也难。但我愿意跟你回去,只要你帮我办成一件事。”
玉如颜闻言一凛,她竟是没想到邝勤勤是会武功的!
她知道她说得不错,若是此次让她逃脱,只怕以后想再抓她回去归案就更加不可能了。
但她也知道。邝勤勤是恨她的,所以她要自己帮的事铁定不会是好事,所以,玉如颜一时犹豫着要怎么办?
然而,正在此时,她眼前一花,邝勤勤竟是身如鬼魅般的欺身到她面前,下一秒,竟是一只手狠狠的掐住玉如颜的脖子,手上尖尖的指甲立刻将她的脖子掐出血印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将安哥与冬草吓得尖叫出声,安哥第一反应就是扑上去同邝勤勤拼命,可邝勤勤身影如鬼魅般,已是掐着玉如颜的脖子一个晃身就带着她窜出屋子,跃上了高高的房顶!
安哥的心脏都要吓得跳出来了,连滚带爬的与冬草一起追了出去,可等她们来到院子里。外面已没了人影,房顶上却传来了娇叱声,安哥抬头朝房顶看去,顿时吓得三魂六魄都飞了!
高高的屋顶上,邝勤勤一只手拎着玉如颜,站在屋檐的边上,玉如颜整个身子悬空着,夜风一吹,她身上妃色的衣裙在风中摇曳飞舞,那形容仿佛随时就要坠下屋顶粉身碎骨!
而在邝勤勤的四周,五个暗卫也是全身冒着冷汗的包围着邝勤勤,可是顾忌着玉如颜的危机,一个个都不敢轻举妄动。
安哥吓得双腿一软,堪堪要晕了过去,她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办,最后只得跪下来,朝着屋顶上的邝勤勤哭求道:“邝姨娘,求求你,求求你放了公主,你……你把奴婢抓上去吧,换下公主!”
冬草也‘噗嗵’一声与安哥并肩跪了下来,同样向她哭求道:“邝主子,你放了公主吧,你已经做下错事,不能再错上加错了,奴婢的命是你救下来的,如果殿下要人为古主子填命,奴婢愿意替邝主子死……奴婢是帮凶,对不起古主子,奴婢愿意以死谢罪!”
那屋顶与邝勤勤对峙的暗卫也厉声道:“放下王妃,饶你一命!”
可不管他们怎么说,邝勤勤半点放人的心思都没有。她冷冷看了一眼手中脸色煞白,神情却异常平静的玉如颜,不禁冷笑道:“王妃真是好胆色,到了如斯地步竟面不改色。不过王妃放心,我虽然恨你,但我说过,只要王妃帮我做成一件事,我不会伤害你的。”
说罢,扬声对下面的安哥道:“你回府告诉穆凌之,让他来望月阁找我,不过,想要我放人,却要让我先见一个人!”
“你要见谁?”安哥还没来得及出声,领头的暗卫已是迫不及待的问道。
“你让你们殿下想办法让越家的当家越羽现身,只要他现身,我立刻放人!”邝勤勤一头长发在风中飞扬。凌厉的面容在提到越羽那一刻,却是不知不觉的柔软下来。
话音一落,她已是挟着玉如颜腾身朝着望月阁的方向飞去,风中传来她冰冷的声音----
“我给的时间不多,天明前没看到越羽,你们就到望月阁下面替你们的王妃收尸吧!”
穆凌之还没出宫门,就听到暗卫报告了玉如颜与大皇子在秦香楼发生冲突的事,他心里暗呼不好,来不及回府已是火急火燎的往秦香楼赶。
可是等他赶到秦香楼,楼里并不见玉如颜的身影,大皇子也不在了,只看到地上留着的一滩滩血污,秦香楼的人正在拿水清洗着。
在看到地上那些血污的时,穆凌之脑子轰了一声炸了----
他知道大皇子与木家一直想要玉如颜的命,一想到上次祭台的凶险,穆凌之不由自主的以为地上的血是玉如颜留下来。差点就要拔剑去找穆云之与木梓阳拼命,幸得铜钱抓了秦香楼的一个护院问了,知道那血是秦香楼的老鸨留下来,并非是玉如颜的,穆凌之这才放下一颗心,又急忙折回府去找玉如颜。
可是等到赶回云松院,屋内也不见玉如颜的身影,穆凌之不由心慌了,正要出门找她。正在此时,跟在玉如颜身边的暗卫却神色慌乱的跑了回来,将无为医院发生的事,以及邝勤勤的要求禀告给了穆凌之。
当穆凌之白着一张脸赶到望月阁时,只是一眼,他就脑袋晕眩,差点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东都第一高楼望月阁上。夜色中,顶层高高的翘檐上。邝勤勤颓废的坐着,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提着玉如颜,而玉如颜的身子却是濒临在檐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