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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虽为他言语阻止,心中却怨气未消,一时气鼓鼓的不再言语,气氛也变得有了几分尴尬。
吴汉查看完四周情况,回过头来看到两人模样不禁摇头苦笑,开解道:“巨卿兄身处江湖之远,并无切身体会,是以对江湖之事耿耿于怀在所难免,而子毅虽身处庙堂,心却在江湖,故而对江湖不免诸多维护,然则江湖为何存在而又究竟如何,又岂是我等三言两语能够说清?两位何不各让一步,皆大欢喜。”
秦慎见他几近说出存在即是合理这种话语,心惊中暗暗咋舌,拱手道:“子颜兄教训的是。”
而盖延经他一番提醒,亦骤然醒悟自己有点过于陷入非要辩个曲直的执念,其实无论有否辩清,游侠乃至整个阶层依旧还在那里,丝毫不增,分毫不减,所带来的无非就是几分两人见解不同的烦恼罢了。
想通此节,心中烦躁之意尽去的同时展颜与秦慎相视一笑,心照不宣间隔阂泯然。
见两人终于不再似先前般针尖对麦芒,冰释前嫌,吴汉舒了口气,看向秦慎笑道:“子毅每每用词精炼而含义深刻,令人回味无穷,这两日与你相谈,真是让我受益良多呢。”
秦慎连称不敢当,心道我也不过是拾人牙慧的多讲了几个成语之类罢了,这种话听在耳中,实在是有点刺耳和惭愧啊!
“江湖,江湖……”对他的谦逊,吴汉只是笑笑,然后低吟着又细品了片刻,扭头道:“若依子毅对江湖之释义,却不知我又是否算得上江湖人士?”
“这个……”秦慎在他脸上看出几分期盼之意,当下肯定道:“子颜兄自然可以算是江湖人士。”
“当真?”吴汉脸上喜不自胜,嘴中却道:“莫不是子毅为了哄我开心,才故意这般说与我听。”
秦慎笑笑没有直接回答道:“真正之江湖人士,为人任侠,义字当头,重诺,轻利,恩怨分明,待友如兄弟,对敌怀仁义,方……”
说着一时想不起用方而什么、圆而什么来措辞,遂捡着脑海中依稀记得的一连串褒奖词语续道:“方而不割,廉而不刿,直而不肆,光而不耀,方不失江湖侠客之风采。子颜兄出外行走天下五湖四海,此为江湖人士之形;入内对待访客真诚慷慨,此为江湖人士之神,如此形神兼备,若说你非江湖中人,又有谁是?”
言罢目带征询的反看过去,却见两人竟是神情古怪的瞧着自己,那反应就像是觉得他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一般,不由暗暗嘀咕:我难道哪里说错了?
好一会功夫,两人终从这种怪异的反应中抽身而出,盖延咂了咂嘴,瓮声道:“这,这不是圣人之标准吗?难不成……难不成江湖竟是圣人聚居之地?”
说完自己都觉得颇有几分滑稽好笑的忍不住嘴角抽动起来。
吴汉虽不至于像他那样,不过对他前面的疑问,也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糟了!看来是引用失当,以后可千万不能没弄清楚出处就胡乱引用!秦慎一阵头疼,只是如今箭在弦上,唯有面不改色的洒然笑道:“所谓圣人,亦要看我等如何看待。”
趁着抛出这个话题的时间在心中略一构思,从容续道:“不过在我看来,凡是品德高尚之人,皆为圣人,又何分庙堂与否,成就高低,就如柳下惠坐怀不乱,伯夷叔齐耻食周粟,如是种种,岂非圣人之举?”
柳下惠坐怀不乱在当世已经是民间广为传颂的美德,秦慎在武泉军中就曾听曹进等人说过,当时自然是微微一笑,再用后世的不无恶意妄加揣测,不过此刻用在这里却是再好不过,而伯夷叔齐耻食周粟饿死首阳山的事迹,在这个奉儒家为尊已有百余年的汉代,更是无可辩驳,因此盖吴两人面对发问,亦是点头认可。
秦慎暗舒一口长气,心忖我的娘,总算圆过来了一半,当下再接再厉的侃侃而谈道:“而我等面对诸多圣人之立德立言又或立功,敬佩之余,又该如何看待?若依我看,我觉得世人更须以之为楷模而竞相效仿,以圣人之行为准则要求自己,如此之下,世间将再无强徒,皆为圣人,无论庙堂、民间又或江湖,将只有名臣干吏、良民亦或侠士,这岂非正是我等所愿?”
盖吴两人似有所思的默然小会,盖延始深叹道:“立法易,依行难,纵然此为我愿,却终究不过如美梦般只能幻想罢了,就如墨子之‘兼爱大同’,设想再好,最终还是难逃被时间慢慢淹没掩埋,直至了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