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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吐得昏天暗地时,他无动于衷,不为自己的粗鲁做任何表态。
她登时怒火中烧,把他的衣服狠狠丢在污秽上,他仍是丝毫未动。
接着她就心虚了,好像知道某些情愫正在他身体里滋长蔓延。但她还是赌气。
她扑在床上,不理他。
他坐在那里,揉了揉被她拳打的脸颊,起身,走出去,到厨房,煮了个蛋……
卧室里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沈灼躺在床上,看着坐在沙发上拿熟鸡蛋敷脸的谭思古,他也在看着她,一动不动,像豹子紧盯着会随时逃走的食物。
隔了一会儿他把鸡蛋放下来,站起来往沈灼这边走,沈灼一惊,拢紧了衣服。
谭思古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捉起来。沈灼挣扎,“你别碰我!”
谭思古气得耳朵红了,“起来,先把头发吹干再睡!”
沈灼重重喘了一口气,瞪着他,看了一会儿,她自己先底气不足了。其实也没有多少底气。
谭思古向来不是坏脾气的人,他忍耐力好,人前是温谦有礼的样子,偶尔的桀骜也因为有家底和身价这样的资本支撑。沈灼和他认识半年,却很清楚一点——他不常生气,生气的时候,耳朵会先红,接着嘴巴上从不留情,总要把你说得无地自容。
“起来。我不想再说第三遍!”他说。
沈灼坐起来,扯掉头上的浴巾,扔在一边。
海藻一样纠缠在一起的黑发散下来,遮住她的半边脸。唇瓣很红。
她气急败坏地跳下床,赤脚去浴室拿吹风筒,谭思古跟在她身后,到了门口时,身子一斜,轻轻倚在门框上,说:“我以为一般人家的妻子怀孕,都会在第一时间通知自己的丈夫。我大概不是一般人。”
沈灼背对着他,把吹风筒打开,在机器嗡鸣声中,壮着声音说道:“化验单在我包里,你可以自己看看。”
谭思古回头看了眼客厅的方向,没动,再转过头来时,他问:“你不想要这个孩子?”
沈灼一愣,耳边的嗡鸣声更大了,她关掉开关,转身道:“我可以选择?”
谭思古看着她,面无表情道:“没有。你知道的,而且是自愿的。”
沈灼突然笑了一下,苦笑。
瞧啊,她果然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她耸耸肩,继续吹头发。
谭思古绕到她身后,手指握住她拿风筒的手,抢下她的吹风筒,一边撩着她如浓墨的发,一边轻轻说:“但我只想让你知道,这没有什么可值得隐瞒的。你的小心思,我有时候还挺喜欢。”
沈灼低着头,“可你刚刚生气了。”
“只有一会儿,因为你先生气的。”
沈灼能感受到他贴在她后背的胸膛,他的呼吸又轻又缓,心脏的跳动却强劲而有力。
她问他:“你早知道了?”
“不早,今晚才知道的。”
“谁告诉你的?”她突然想起来兴许是诸跃然,或者王嘉禾,或者沈烨……其实知道的人已经很多。
可她没想到他竟然说:“是冉琦告诉我的。”
沈灼抬头,蹙眉道:“你见她了?”
“晚上在食味坊遇到的。”
沈灼胸口鼓鼓囊囊的充满了气,她静了静,没有继续开口。
她能说什么?她该说什么?
谭思古从来不是被隐瞒的那个人,他什么都知道。就是因为他什么都知道,他是故事里的角色,但也是个看客。
沈灼常常觉得自己对他无从下手,她甚至连嘲弄他曾经被冉琦悔过婚都做不到。因为她清楚,嘲弄他的过程中,她的伤疤会被撕扯得更惨,更加惨不忍睹。
有时候她也想过,不如就当她与谭思古是个相互取暖、相互治愈的病人吧。但是谭思古并不需要取暖,也不需要被治愈。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病人而已。
头发吹至半干,谭思古用手指替她疏理过头发,在她耳边说:“冉氏的设计师过几天会来,到时候,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见他们。”
他的手掌扶着她的肩膀,能清晰地觉察到她身子的微微颤抖。
他眸色深沉如海,里面的东西很难让人看透,但沈灼知道他眼神的意义,他在告诉她:别去后悔。
其实她也曾后悔过,不过就在她和谭思古领了证的第二天。
她在画廊的画室呆了一整天,窝在角落的那只破皮沙发上,晚上诸跃然到画廊关门时发现她,吓得脸色惨白。
诸跃然说,沈灼,你祖上是积了几辈子的德,才让你丫占了这么个大便宜!谭思古是谁?谭家唯一的继承人,mt百货的首席执行官,身价过亿的钻石王老五,北城多少女人的梦中情人!你丫就不识好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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