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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得了,你大哥这趟是要流放西大坝。西大坝呀……那地儿,苦的……即便能活着回来,那也得狠狠蜕几层皮!”
“爷,你是从哪里听来的呀?”锦曦问。
“就是啊,那些村人就喜欢捕风捉影,乱嚼舌头根子!”梁愈忠道。
“哎,辉小子对他老子芥蒂深厚,说一半藏一半,咱大家伙都给辉小子骗了,你大哥真是被流放了,我昨儿偷摸去了趟县城大牢,是他亲口告儿我的!”老梁头痛声道。
“爹,那县城离咱这即便赶车那少说也得小半日的路程,你说你这上了年纪,一个人偷摸着去那,这、怎么着也得跟我们弟兄说一声啊!”梁愈忠有点恼,老梁头咽喉不好,随时可能犯病,这万一路上有个啥闪失,可怎么是好?
“哎,这不你母亲日日在我耳边唠叨个没完,眼瞅着二月初六你大哥生辰,你母亲让我送两只熟鸡蛋过去,让他剥壳剥新生。还有他当初被烤走就穿着那一身衣裳,也没个换的,顺带两套衣裳。”
“正巧村里有人要去镇上,我就坐他们的顺风车去到镇上,从镇上包了辆牛车去的县城。衙门那有规定新犯不准探监,我找了礼辉,是他找人托关系让我进大牢去探监的,回村也是礼辉雇车送的,刚送到你家大门前面的官道上我就下车了,都发没进村子去就往你这来了!”
梁愈忠的生辰在每年的农历七月份,都是孙氏给他煮鸡蛋剥壳剥新生,谭氏从未过问过这事。
锦曦扫了眼梁愈忠瞬间黯然下去的脸,把目光转移到老梁头身上,道:“爷,大伯既然要流放西大坝,那就是过去接受改造的,不是出去游山玩水,半文钱都用不上呢。”
老梁头很不满的看着锦曦,急道:“你个小孩子家家的,哪里晓得这里面的门道?你爷我那会子在县城做刀笔吏,啥没见识过?西大坝那地儿,黑着呢,咱不把那里看押的狱卒给孝敬着,指不定你大伯一过去,不出半月就得被人给整死!”
“爷,你之前不是把梁记杂货铺,还有家里的积蓄和鸡鸭猪都变卖成现钱去打点了吗?怎,全打了水漂?”锦曦又问。
老梁头脸色沉下来,看了眼梁愈忠和孙氏,发现这夫妇俩都默契的沉默着,老梁头心里恼怒,晓得想要借到钱,就得继续跟这孙女丫头掰扯,因为三房真正当家的,不是他的三儿子也不是三媳妇,而是这精明的鬼丫头!
“曦儿啊,爷晓得你是个懂事宽厚的好孩子,是爷的好孙女,又有本事。爷也不瞒你,之前那些钱,打点关系可是花了大头,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谁晓得那衙门口水深浑浊的,到最后咱的血汗钱都打了水漂不说,你大伯还得判那般重的刑罚,可恨哪!”
老梁头这样愤恨的语气再配上那副沉痛的表情,若是不明就以的人初见如此,还真会以为何等大冤降临在他们身上,但如果清楚梁愈驹的为人和他犯下的那些事情,就只有一个感受:爽快!
“剩下那部分,给那几位炸伤的顾客做赔偿都还不够哪,这不,你奶的金镯子,银耳环,你姑的翠红簪子,全给拿去当铺给当了,这才勉勉强强把那赔偿款给付了。”
“如今,爷奶这真是拿不出半两银子来,只得来求助于你们家了!曦儿,这回,你甭管怎样,都得帮帮爷啊,除了来你这,爷实在想不出来该上哪里去挪借这十两银子啊!”老梁头目光有点湿润的看着锦曦,道。
梁愈忠和孙氏两口子心善,除非是卖儿卖女的底限事情才会一直坚持态度,其他那些不涉及底限的,吃点亏受点累这般的小事,他们两口子从来就不会真正记仇。这会子见老梁头低声下气的可怜样,两口子的心又软了几分。
不过,锦曦却跟他们不一样,锦曦是软硬不吃的主儿,只认准自己的事情。
见到梁愈忠差不多就要开口,锦曦朝他摆摆手,似乎是沉吟了下,抬眸微微笑着问老梁头道:“孙女说一句话爷莫怪,爷口口声声说跟我们这挪借挪借,试问,爷奶如今都分家轮换着依傍二伯和四叔他们过活,十两银子啊,爷又能拿什么来还?爷,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孙女不是舍不得借那十两银子,而是唯恐爷这趟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老梁头脸色一僵,是啊,打从县城大牢出来这一路上,他脑子里都在一遍遍回响梁愈驹把那两只鸡蛋狠狠砸在监牢的墙壁上,然后衣衫褴褛的抓着那木栅栏跟老梁头歇斯底里的模样,说他不去西大坝,不想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