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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妨想一想,你姐有可能到什么地方去了?或者可曾听她说过喜欢周围的什么地方?”
萧益民痛苦地抱着脑袋:“什么地方……我想想……文殊院和青羊宫她肯定不会去,城里的寺庙道观恐怕都不会去,更不会回百翠楼了……嗯,还有什么地方?我再想想……”
细雨初霁。东郊十五里码头北面的水月庵里,一片平静。
古老的小庙宇周围遍植的桃李繁花不在,枝头上开始孕育蓓蕾般的果实,春风过后,悬挂在枝叶上的晶莹雨滴洒落一片。发出阵阵悦耳而又轻微的潇潇声。
光线暗淡的佛堂里,衣衫上满是尘土的易真颖匍匐在金色的菩萨塑像前方,伤痛的泪水不停沿着她脸庞流淌。日渐消瘦的身躯不住颤抖,怎么也无法压抑的伤心抽泣哽咽不断,让边上慈眉善目的两位老尼为之悲痛。她们从没见过如此伤心绝望的女子。想劝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此刻,心神俱疲、泣不成声的易真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算是死,也要离开如今如日中天的萧益民,离开这个爱着自己、自己也深爱着的优秀男人,自己的卑贱出身对他来说只是个祸害,而没有半点儿帮助。自己虽然身子清白,但无论如何也不能摆脱妓女的丑陋身份,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的谣言到处流传。把自己和所爱的人深深伤害,自己再不离开他,就是害了他……转眼十二年了。相依为命的十二年啊!为了他自己死都愿意,何况只是离开他……
可是。真正的离开之后,易真颖才知道离开是这么的艰难,才知道离开后会生出如此撕心裂肺的剧痛。
“离开”,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她不止一次对萧益民说过,每次都换来一顿责怪,这回真正离开了,她才体会到说出来容易,做出来是这么的艰难,这么的要命。
此刻的易真颖哪里知道,整个成都城内外已经鸡飞狗走,她挚爱的萧益民派出的三千官兵、二弟麻刚发动的一千多名警察、成都洪门五个堂口六千余帮众、闻讯之后自发加入寻找队伍的数万成都民众,都在为她一个人到处奔走,“振字营”六百精骑分成五十个小队洒向各地,最远的搜索马队已经跑到了距离成都百里之外的德阳县城。
下午三点,距离易真颖离家出逃仅仅四个小时,水月庵南面两里远的十五里码头突然喧闹一片,水月庵的几个小尼姑惊慌失措跑进佛堂禀报:“上百骑兵冲到码头不久,在一帮船夫和车夫的指点下开过来了!”
两位老尼大惊失色,一直跪在佛像前的易真颖慢慢转过来,忍着悲伤,向两位老尼磕了三个头:“二位师太,我这就出去,决不让这里的一草一木受到损害……”
“姑娘——”
两位老尼连忙上去搀扶站不起来的易真颖,一个机灵的小尼姑飞快捡起一旁的纱帽递过去。
易真颖悄悄擦去泪水,惨然一笑:“不用挡住这张脸了,是老天爷让我变得丑陋的,就这样吧……放心,我不会寻短见,但谁也休想逼我,否则我宁愿死!”
“姑娘,你……”
“走吧,麻烦师太扶我走出几步,我的腿走不动……”
规模不大的整座庙宇,已经被上千军民围了个水泄不通,没人冲进简朴的庙门,一名车夫打扮的汉子正在手舞足蹈地向全副武装的边军骑兵邀功,说他如何的机警,如何在城外五里亭遇到戴着纱帽看不见脸的年轻女子,如何告诉女子今天下午没有客船、晚上才有,然后又如何在无意中看到蒙脸的女子离开码头,悄悄地走进了水月庵等等。
不耐烦的骑兵队长掏出身上的五个大洋塞进车夫手里,车夫立刻识趣地闭上嘴,乐不可支地闪到一边,紧紧地抓着大洋到处张望,想不明白这么多凶神恶煞的骑兵等在这儿干嘛?有枪有刀,不冲进去搜人还在等什么?
不一会儿,喧闹的人群惊呼下来,一双双眼睛全望向庙门口,两位灰衣老师太搀扶着的白衣女子,慢慢出现在众人眼前,只见白衣女子身材婀娜,亭亭玉立,左边的脸洁白如玉,美如天仙,右边的额头上却有块吓人的伤疤,强烈的反差令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之后暗自心疼,怪老天爷不长眼。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呆呆站立的数十骑兵随即快速分开,一个个拉开战马,让出一条宽阔的通道。
没等在场上千人反应过来,十余匹高大雄奇的西域战马飞驰而来,为首那个骑在火红色战马上的年轻军官大吼一声,卫队在冲进人畜通道之前,齐齐停止前进,唯独跑在最前面的年轻军官不管不顾,在一阵阵惊叫声中策马冲到庙门前。
高大的战马被年轻军官猛然勒住,竟然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长嘶叫,原地转了一圈,高高扬起的两只前蹄才落到地面上。
惊呼过后是一片寂静,马上大汗淋漓的年轻军官死死盯着庙门口的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强忍着泪,缓缓闭上眼,一动不动,两个老尼已经吓得面无人色,躲进庙门内不敢出来,剩下白衣飘飘的奇特女子孤零零地站在庙门正中央,任凭马上的年纪轻军官冒火的眼睛怎么盯着她,她仍旧是脸色安详紧闭双眼。
马上的年轻军官忽然举起马鞭,吓得众人惊呼后退,可是马鞭久久没落下,马上军官反而扔掉马鞭,飞快地滚下马背,爬起来一下扑上去,紧紧地抱着白衣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起来:“姐——,你再敢离开我……我也不活了!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