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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世平收了鱼看看天色:“很晚了,王兄弟,我把你捎回去?对了,你怎么独自一人在这么个荒岛上?”
王忆说道:“你自己回去吧,我是特意来这里的,定期不定期的就会过来一趟。”
他满含深情的回头看向岛上的山,语气有些落寞:“这是我的家乡,曾经很热闹的外岛渔村,每次我心烦意乱了就会来这里自己待上几天。”
“你看我都带着野营工具,你不用管我,你先回去吧,晚上行船不安全,早点回去。”
说话之间他指了指码头尽头的礁石,那里放着大登山包,是他刚才从时空屋里拿出来的。
钟世平抱了抱拳头:“理解了,那王兄弟你自己注意安全,有事电话联系,我这边24小时给你留电话。”
王忆笑:“钟老板你不用担心,我不是独自一人在这里,好几个朋友一起来的呢。只是我朋友开船去办点事了,待会他们会回来的,我有事上他们船的就行了。”
听他这么一说,钟世平放心很多。
他把鱼拖上钓鱼艇,钓鱼艇下有水仓,可以更好的养活几条大鱼。
这时候还有快艇经过,看到钟世平朋友的钓鱼艇后便开了过来,有人问道:“这边鱼情怎么样?有窝子吗?”
钟世平反问道:“什么怎么样?你们说的是适不适合打窝钓鱼?来海钓的?”
快艇上一个戴棒球帽的中年人说道:“对,我们来海钓的,朋友你们在这里收获还行吗?放心,我们懂规矩,不会来抢你们的地盘。”
钟世平说道:“我明白,但我们不是来钓鱼的……”
“刚才我都看见你拖网里有大鱼了,是老鼠斑吧?”一个三十来岁的大龄青年笑着举起了手中望远镜。
他们看看停泊的白钓鱼艇,再看钟世平的时候就有些不高兴了。
钓友之间关系多和睦,钓鱼佬们都是老好人,这点看钓鱼吧就知道了,氛围很融洽,大家伙经常互通有无,至于谁能钓到鱼那就看本事看技术。
实际上大家钓鱼也不是真非得钓到鱼,也可以偷牛偷羊偷鸡嘛……
总之吝啬自私的性子在钓鱼佬圈子里是被抵制的。
钟世平开海鲜餐馆经常跟钓鱼佬打交道,他不想坏了口碑就把自己手机掏出来给几人看聊天记录:“我刚过来,不信你们去看我们船上的GPS行程日志,是我朋友钓到了老鼠斑,在这里交易。”
“还有你们既然喜欢海钓那可以去打听一下我钟世平,我人怎么样你们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
钓鱼佬圈子果然消息流通,这艘快艇是钓友们合租的,船老大是本地人,一听钟世平的自称就问道:
“你是列岛记忆的老板钟世平啊?噢噢噢,那咱都是自己人,我姐夫叫杜金海。”
“大金的小舅子啊。”钟世平靠上去跟他握了握手。
钓友里有人问:“钟老板,你朋友从哪里钓到的老鼠斑?咱外海老鼠斑不多见呀,这季节老鼠斑又不愿意咬钩,他能钓到真是厉害。”
王忆随意说:“是在老龙湾那边钓到的。”
钓友们得到消息立马让船老大转向开船。
随着发动机轰鸣,小艇绕着天涯岛划了个弧线远去,接着钟世平也让朋友开钓鱼艇离开了。
王忆怕钟世平中途返航,又在岛上待了一会。
在这里待着确实挺有感觉的。
两个时空在一个地点汇聚了,他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人,而是成了个锚点,两个时空汇聚的锚点。
面朝大海,背靠青山。
吹着海风,看着荡漾的海浪。
王忆一时说不上心里是惆怅还是悠然。
天色越来越黑,远处海上又有游艇马达的轰鸣声传来。
这样他决定返回82年,免得再有人来到天涯岛缠住他,那他可就不好走了。
意识到天涯岛这种荒岛容易招惹钓鱼佬和荒野游客之后,王忆心里生出个念头:
自己或许可以承包下22年的天涯岛。
当初他会回到天涯岛就是因为翁洲市政府要开发这些荒弃的岛屿。
这种开发方式有两种,一种是有旅游资源的将由文旅部门牵头开发搞旅游,一种是有渔业资源的将由农业农村局和海洋渔业局联合牵头搞海水产养殖。
不管哪一种开发方式都不是政府部门大包大揽,而是政府牵头跟民间资本合作,所以王忆要是手头钱够,那他完全可以承包下22年的天涯岛,然后再决定搞旅游还是搞养殖。
这个念头出现在他心头后让他感觉精神一振,然后又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秘密太多,承包天涯岛的初衷是为了保守身上的机密。
可翁洲市政府开发外岛的态度是严肃的,他一旦承包了天涯岛那必须得真的搞发展才行,不可能买下岛屿囤起来不动弹!
这样他有点愁了,怎么整?
回到仓库他推开门坐在门口研究起来。
现在他所知道的信息是天涯岛这种荒岛承包费用不高,有优惠政策。问题是政府给出承包费优惠政策是有要求的,要求承包人必须开发岛屿。
那他怎么能应付了政府的要求又能尽量利用天涯岛保守自己的机密呢?
他首先想到的是搞养殖业,这样雇佣不了几个人,他完全可以让这些人负责在海里养鱼养虾养贝类,自己占据岛屿主体部分。
其次他又想,或许可以把天涯岛上生产队残留的海草屋给收拾出来搞个酒店,主打渔家怀旧风格,走高端路线。
他可以从82年往这边送渔获,靠优质的野生海鲜完全可以应付高端局。
而天涯岛远离主岛和内陆,一旦走高端路线,那客户必然不会很多,这样也能帮他保守机密。
除此之外他又生出了几个想法,都有可行性但多少都有点问题。
最大的问题是他得先有足够的钱。
虽然市政府有承包优惠政策,可这么大的岛屿连同周边一片海那一年几十万还是需要的,一旦开发那投入的钱更多,得以百万为单位。
王忆现在身上资金不过二百万,暂时还应付不了开发岛屿所需要的资金需求。
他叹着气抬头,一个魁梧的黑影站在他跟前低头看着他。
是徐横。
吓他一跳!
徐横顿时哈哈笑,指着他说道:“吓着你了?我看见你哆嗦了一下子!”
王忆没好气的说道:“你吓到我了有什么好高兴的?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说一声?”
徐横说道:“我早回来了,在这门口等你一阵没等到你,我怕你出事在周围盘查了一下,然后看到你从仓储地里出来了,你出来后便坐在这里沉思,我不想打扰你,只好在你身前守卫你。”
王忆点点头。
嗯,我信你那真是见鬼了!
金家兄弟送了鱼回来,王忆领着三人去码头那座食堂又吃了个羊肉汤泡饼,吃的满肚子油水后他们打着饱嗝上船返程。
金晓运驾船,王忆三人坐船头聊天。
金晓喜感叹:“天气就是暖和了,这么晚了风吹脸上都不冷。”
“当然暖和了,明天就立夏了。”徐横随意的接了句话。
王忆挺诧异:“这就立夏了?韶光易逝啊,不知不觉又立夏了。”
他们回到码头上的时候已经挺晚了,不过码头上的灯还亮着,王向红照常蹲在码头上吸烟等人。
在他旁边是耷拉着个大肚子的老黄,它看起来有些慵懒,王忆估摸着它最近要生崽子了。
王向红没跟他说话,看见他回来挥了挥烟袋锅然后背着手悠悠然返家。
海浪翻滚,岛屿沉默。
渔家人都已经进入梦乡。
王忆回到听涛居躺下,暖风透过窗缝吹进来,波涛声传入耳朵中:人家住在潮烟里,万里涛声到枕边。
多棒的意境!
尽管此时的天涯岛上跟22年的天涯岛一样都没有任何人声,可他心里却能感觉到两座岛屿完全不同的氛围。
一座清冷孤寂,死气沉沉。
一座安宁祥和,生机勃勃。
王忆安心抱着个枕头陷入沉睡。
一觉好眠,再醒来就是电喇叭照常放起了早间广播:
“……领导人会见美帝副总统布什时候说,你是比较了解中国的,你作为中国的老朋友,我们衷心欢迎你,希望通过你这次来我们首都,能够把两国之间存在的一些阴影、一些云雾一扫而光……”
王忆穿上衣服走出去。
朝阳初升。
立夏来了。
他迎着朝阳的霞光做体操打太极拳,海风吹来很温和,空气中弥漫着槐花香,这场景让他再次感觉时间好快。
上一次他往岛上看,好像还是树叶刚萌发、鲜花刚长苞,可如今再看海风转过千岛,日头拂过霞光夕岚,万物繁茂,新绿葳蕤。
海上也好、岛上也好,一下子变得生机蓬勃,这真是绿树浓阴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海洋!
渔家烟火燃起,大灶的烟囱位置最高、最粗壮,冒出来的烟柱也飘荡的最剧烈。
王忆一套拳打完去大灶看了看,拉开门是浓烈的花香热气,于是他问道:“槐花饭蒸的差不多了?”
这两天学生上劳动课都在撸槐花,所以今天早上就吃槐花饭。
漏勺擦着脸上的汗水说:“嗯,校长,都蒸上了,用了二十斤特等粉,你看着吧,待会蒸出来的绝对好吃。”
王忆点点头,去拎了个塑料桶过来。
里面是一桶的桂花蜜果酱。
他对漏勺说:“这是我昨天坐金多有的船去城里买的,待会一人一碗饭配一勺酱,让学生们拌一拌,香甜可口。”
漏勺急忙点头,他接过果酱看了看,问道:“校长,这是什么?是蜂蜜吗?闻见甜滋味了。”
王忆说道:“桂花蜜,城里也少见呢,记住不要吝啬,给学生们分了,你放心,你的那份我给你留出来了,给你留了一小瓶。”
漏勺感激的点头哈腰:“校长您对我真好啊,我一定好好干,绝对不辜负您的希望,绝对给您效犬马之劳!”
王忆拍拍他肩膀:“你好好干,在我这里管住嘴别跟以前一样瞎出去捣鼓事,那我亏待不了你,明白吧?”
漏勺的腰弯的更厉害:“明白,必须明白,校长您放心,我以后就是您的伙头兵,我要是不听你军令,你毙了我!”
王忆冲他翻白眼。
你地下交通站的贾队长啊?可我浓眉大眼的不可能背叛革命,我不是野尻太君!
他现在接受让这货来掌管大灶这件事了。
漏勺这人厨艺没的说,而且他只是不爱干重活,干重活的时候偷奸耍滑,在大灶里干活还挺靠谱的。
另一个是他发现漏勺以前瞎咧咧的太多,生产队上下不信他的话,这样他虽然偶尔会透露一些王忆招待学生吃饭用的料,可生产队不信。
比如前两天王忆请全队吃红烧鸟肉,他说王忆往锅里放了三十多只风干鸡,然后社员们就说他是说瞎话。
王忆背着手溜达,到了山顶路口往下看,有渔民在家门进进出出、在山路上来来往往。
从山上俯瞰能将各生产组的老房子一览无余。
一栋栋灰白泛黑的海草屋与漫山遍野的红花绿叶形成鲜明对比,有些人家吃饭吃的早,这时候已经出门准备上工了,而有些人家还在炊烟袅袅。
一个生产队,百般生活情。
岛屿外周是海浪荡漾,拍打着礁石散落大片的水花,夏天的外海格外的蓝,晶莹剔透的如同偏偏纯蓝水晶在摇曳。
一只白天鹅优雅的从海上飞过来,它嘴里叼着鱼,落到听涛居门口将鱼喂给了翅膀受损的伴侣。
小灶台上的蒸屉慢慢推开,一个黄色弯曲的大鹰嘴先露出来然后是鹰头,这小老鹰冒头往外看,看见白天鹅吃鱼它立马窜出去,张开嘴就去啄人家的鱼。
王忆一看不好,他赶紧去保护白天鹅。
然而用不着。
白天鹅不是柔弱的白莲花。
身体健康那白天鹅当场来了个白鹤亮翅,嘴巴往前啄真是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挥舞俩翅膀往前砸那是一套连招:劈脑袋、鬼剔牙、掏耳朵!
一时之间狂风顿起,白天鹅攻势凌厉!
小老鹰不甘示弱,它也摆开了架势:猛虎下山,老汉推车,九浅一深,放马过来,别打我脸!
白天鹅优雅但个头大,它将身大力不亏演绎出来,俩翅膀拍打的跟两扇门板似的,长脖子偶尔刺出就像一把长枪,小老鹰也就有人家腿高,它架势没摆几个就让人家给掀翻了。
不止如此,另一只白天鹅一看伴侣那边开干了也不甘示弱,将鱼一甩赶紧挥舞着翅膀加入战局!
两只白天鹅展开双打,夫妻双打,二打一,专门打小老鹰这单身狗。
小老鹰被打懵了:等等、等等,谁是鹰啊?
没鸟跟它等,两只白天鹅又是啄又是拍,将它打的在地上翻滚不休,想站稳了都困难更别说反击!
王忆一看这家伙太惨了。
漏勺听见声音也出来看,惊呼道:“这个白野鹅就是城里人说的白天鹅对不对?白天鹅不是优雅的化身吗?怎么这么能打?”
王忆说道:“看家大鹅就很能打,白天鹅也是鹅,它们能打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这小老鹰,小老鹰跟个车轮似的被人夫妻掀的翻来覆去,那叫一个凄惨。
真是丈夫打完妻子上、妻子打完丈夫又上——小老鹰被轮的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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