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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其中却有一份仿佛与生俱来的无上威严,刚才距离较远,还不太感受得很深,但此时对方就在面前,宁沉素顿时只觉得一种无法形容的浩瀚磅礴力量将自己笼罩其中,令人没有任何抗拒的念头,下意识地想要膜拜,这不是诱导,不是压力,不是威逼,而是发自智慧生物来自感知中的本能,是生命层次上的绝对差距,令人在第一时间就已经无比清楚地生出一种认知,那就是自己连试图接近对方的资格都没有!

    “原来刚才是先祖大人出手……这就是‘神’的力量么……”宁沉素心中喃喃自语,一时间不由得失神,但随即就惊醒过来,急忙道:“沉素拜谢先祖救命之恩!”那人淡淡道:“几百年没有见过宁氏血脉了,起来罢,让我仔细看看你。”

    宁沉素不敢迟疑,立刻起身,然后,他便终于见到了这位只存在于古籍记载当中的先祖全貌,对此,宁沉素第一个反应就是熟悉,因为数百年来这位先祖的巨型雕像一直就矗立在帝都太始城之中,这张面孔被无数帝国子民所熟记,但是下一秒,宁沉素却又觉得全然陌生起来,因为这张面容似是有着一种神奇的魔力,已经远远超越了可以让他欣赏并赞美的层次,甚至是超越了通常意义上的审美,明明如此近的距离,却愕然发现那五官仿佛是模糊的,如同隔着千山万水,隔着日月星空,唯一清楚的印象,就是那眉宇之间,沉淀着即使历经世事的老人也无法理解的岁月沧桑气息。

    不需言语,心中最后一丝疑虑已悄然散去,宁沉素无比确定,此刻自己面前的存在,是一位真正的神祇。

    师映川毫不在意对方的恍惚,他以右手食指勾住宁沉素的下巴,微微抬起,打量着青年的面容,只不过很可惜,过于漫长的时光已经将曾经的一切都冲刷得面目全非,这张脸虽然颇为俊美,却从中再也找不到任何熟悉的痕迹,那些记忆中的轮廓模样,随着血脉一代代绵延下去,已经稀薄近无了,一时间师映川松开手,没有失落,没有遗憾,什么也没有,只是无尽的平静。

    ……

    大秦皇都,太始城。

    此时宽阔的水面上,一条楼船稳稳行驶,绣有红龙的旗帜迎风招展,甲板上,一个高大的身影独自站在船头,血红长发蜿蜒垂地,袍摆下露出长长的晶莹蛇尾,男子红宝石般的双眼在阳光的照耀下平静如水,不知其深几许,眸色流转之间,恍惚便是千年,没有人能够形容他给人的感受,就好象没有人能够将一轮烈日揽入怀中,他只是静静在那里,就灿烂得令人无法忽视,更无法直视。

    宁沉素深吸了一口气,向着远处的高大身影走去,作为身份尊贵的亲王,即使在帝国皇帝的威严面前,他也依旧谈笑自若,颇有几分随心由性的意思,然而如今在这位只流传在古籍记载当中的存在面前,宁沉素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体现出往日里的丝毫洒脱与从容,那不是因为情绪上的主观畏惧,更绝非对方有任何施展威压的行为,而是由于彼此生命层次的巨大差距,自己不过是一介凡人,而这一位,乃是行走在人间的神祇。

    宁沉素缓步来到男子身后,对方在当日海灾之后,得知宁沉素正要赶回大都,便提出随船而行,不过在宁沉素正狂喜之际,对方显然看破了宁沉素的想法,立刻表示此事不可透露,因此纵然宁沉素十分失落,但也不敢违背丝毫,马上就下达了禁口令,如果只是关系到宁沉素一人也罢了,龙巡巨舰上有上千人,暗中总有一部分与其他势力有着错综复杂的联系,甚至有直接向皇帝负责的宫廷暗线,不可能真正做到毫不泄露,然而事关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祇,很多事情也就变得简单起来,眼下大部分人已经改换内陆船只,将原本龙巡巨舰上装载的物品运往大都,而其余人则护卫着宁沉素乘坐这艘皇家楼船,沿着最安全的线路驶向太始城,原本按理说,从回到陆地上的一刻,就意味着任何消息都无法再封锁下去,然而,这一次却是没有任何人敢于有所动作,暗中去向外界透露丝毫有关那位存在的消息。

    这些念头在脑海中只是一转,宁沉素暗暗调动脸上的表情,让自己看起来在足够毕恭毕敬的同时,又不令人生出厌烦之感,即使这一路上已经与对方接触数日,可是一旦靠近的话,依然还是情不自禁地绷紧了所有神经,一时间宁沉素给自己瞬息的工夫定下心神,这才恭谨开口道:“……先祖大人,再有二十里左右,我们就要进入到运河水道之中了。”

    师映川淡淡‘唔’了一声,再无反应,宁沉素见状,迟疑了一下,才小心地道:“您早已表明不想惊动其他人,但您现在的样子,只怕是难以遮掩……”师映川闻言,回过身来,看了一眼青年,淡然的一张脸上平静无波,道:“无妨。”他声音方落,宁沉素便猛地下意识瞳孔收缩,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男子一头垂地红发迅速缩短,变色,蛇尾也以某种不可思议的方式退回袍内,不过片刻的工夫,眼前原本半人半蛇形象的神祇,就变成了有着及腰黑发的赤足男子,紧接着,男子面部的肌肉缓缓起伏推移,几个呼吸之后,随着肌肉不再动作,一张陌生的面容也逐渐清晰起来,普普通通的样子,不美也不丑,唯有肤色依然白得几如透明,仿佛玉石般的质感,可以隐约看到下方极淡的青色血络,一双赤眸也转为黝黑,从头到尾亲眼目睹了这匪夷所思一幕的宁沉素只觉得嗓子突然干涩之极,他本以为自己当日在海上看到的一切已经足够震撼,然而当他与对方接触的时间越久,才越发明白所谓的不可思议的力量,究竟意味着什么,那是凡人无法理解更无法触摸到的领域。

    师映川眼下看起来三四十岁的样子,平凡的面孔上是历经世事磋磨之后的沧桑之气,整个人看着仿佛是一个落魄的中年文人,眼角兀自延伸出鱼尾似的细纹,如此鬼斧神工一般的手段,令宁沉素脑海中只浮现出一个念头:可畏可怖!

    二十里水路很快就被抛在身后,作为天下中枢的帝都,水上交通可谓方便之极,运河水道如同蛛网一般四通八达,两岸沿途可见鳞次栉比的建筑,一直延伸到视野不可及的地方,河道之上,大大小小的船只往来奔波,十分热闹,但在极少数的几条河道上,大部分的时间里却只是偶尔有船经过,而在这些船只的最显眼处所张挂着的旗帜上的图案,必然是属于帝国六大家族其中之一的家纹,然而在这几条河道中间的水路之上,却是连六大家族的船也不可以通行,只能行驶在两侧,因为能够通过这里的,只有被称为神裔家族的帝国皇室成员所在的船只,在皇权早已高度膨胀的如今,神裔家族的威严至高无上的印象,早已在天下亿万百姓的心中根深蒂固。

    “……很久不曾涉足人间,如今再入红尘,已经有些不习惯了。”甲板上,师映川望着两岸人来人往、车马流动的繁华场景,低声自语道,如此热闹画面,却让他有一种淡淡的孤独之感,一旁恭敬陪侍着的宁沉素见状,小心斟酌了一下语言,才轻声问道:“莫非这么多年来,您一直是居住在南海么?”师映川淡然道:“我曾经将宝相氏一位先人的遗体以秘法炼成尸傀,想要实现他的愿望,让他永远伴我左右,一开始携其四处漂泊,居无定所,可惜因为当初炼尸手法不够完美的缘故,在五百多年之后,他的肉身就崩溃了,所以在接下来的一百年里,我一直都是独来独往,长住南海。”

    之前几日师映川在旅途当中,极少开口,但此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来到太始城,勾起了曾经一些回忆的缘故,师映川却是与宁沉素交流起来,渐渐的,当发现这位先祖并非想象中的生人勿近,甚至还有几分平和态度之后,宁沉素也就不再似一开始那样紧张小心,而是逐渐像是与长辈交谈那样,恭谨中带有一丝亲近,敢于说些略微随意的话题了,一时间就道:“您一直孤身在外,何不回来与后人团聚呢?宁氏血脉绵延至今,都是您的子孙,理应供奉先祖。”

    师映川听了,淡淡扬眉,宁沉素被他看了一眼,顿时只觉得心中一切想法都被看透,无所隐藏,不过师映川虽然心如明镜一般,倒也并不揭破对方这点无伤大雅的小心思,只道:“我早已了无牵挂,世间再没有值得留恋的人与事,除了修行,我对任何事都毫无兴趣。”

    宁沉素是聪明人,听到这里,接下来就对此事绝口不提,只顺着师映川的话往下说,末了,师映川随意道:“看你骨龄,应是二十有七,如此,可有子女?”宁沉素见他问起,忙道:“沉素如今有两儿四女,最大的已经九岁,最小的幺女刚刚去年出生。”话刚说完,却是触动心事,不免微微一叹,师映川道:“看你模样,倒是在儿女上有着烦心之事。”

    宁沉素苦笑:“不瞒先祖大人,沉素有一子,名唤宁阁,今年已经四岁了,这孩子生下来就是个痴儿,至今连父母兄姐都认不得,一天到晚浑浑噩噩,多少国手名医都束手无策,只说是胎里带的蒙昧,非人力可改……唉,好在这孩子总算是生在我们这样的人家,养他一生安稳无忧也罢了。”

    大船一路行驶,到码头时,早有提前接到消息的王府马车静候在此,数百卫士摆开亲王仪仗,周围闲杂人等早早就已经被驱赶得干干净净,一时等候许久的王府大总管见自家王爷的身影自船头出现,连忙上前相迎,却忽然发现宁沉素正微侧着身子,神色恭谨地向后面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说着什么,两人就这样踩着长长的搭板朝岸上走来,看那样子,分明是宁沉素在前面充任引路之责,大总管目睹这一幕,一时不禁惊疑无比,要知道自家王爷乃是当今天子胞弟,亲王之尊,眼下居然却几近卑微地在前引路,那貌不惊人的中年男子,到底是什么人?

    正惊疑不定之间,宁沉素已与中年人来到了岸上,大总管按捺住心中震撼,忙上前迎住,道:“王爷旅途劳顿,还请上车暂歇,王妃在府中已备下酒菜,为王爷接风洗尘。”宁沉素道:“先不忙着回府,你挑个人替本王驾车,即刻前往皇陵,其他人便回王府就是,你告诉王妃,本王稍后自会返回。”大总管闻言,顿时一呆,但宁沉素既然这样吩咐了,就没有他一个奴才置喙的余地,当下就招呼下去,又选了一队精悍侍卫跟着马车,但宁沉素只是皱了皱眉,示意不必,大总管苦心劝道:“王爷是千金之躯,容不得半点闪失……”

    此时化作中年人模样的师映川已经登上了马车,宁沉素闻言,下意识看了车子方向一眼,就有些不耐烦地对大总管道:“有这位先……生在此,本王稳如泰山,又岂会掉半根汗毛!”说着,再不理会,就走向马车,大总管无法,只得眼睁睁看着马车绝尘而去,自己便带着偌大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返回王府。

    拉车的马匹乃是纯血马与异兽杂交的宝马,两匹看着并不如何高健的马儿却拉着偌大的马车跑得飞快,而那车子乃是手艺高超的匠师以绝好材料精心打造,任凭这样快的速度,车子本身却十分稳当,内部几乎感觉不到颠簸,此时师映川坐在奢华舒适的车厢里,闭目养神,宁沉素在一旁也安静着,不敢打扰,他早就从师映川那里得知原委,这次对方之所以搭乘他的船一同前来太始城,为的就是来看看已经长眠于皇陵数百年的儿子,大秦太、祖、武灵帝师倾涯。

    不久之后,马车终于抵达了守卫森严的皇陵,不过有宁沉素出面,自然一切顺利,未几,宁沉素陪着师映川走在一望无际的皇家墓园里,到处都是肃穆的一座座陵墓,历代帝王都沉眠于此,宁氏祖训,皇室成员不得为身后事而大兴土木,造成无意义的耗费,就连皇帝也是如此,所以大秦建国数百年,几十代帝王的陵墓合起来,面积也不是很大,墓园中空余的地方还有很多,许多葱郁的树木种植于此,斑斓的阳光洒下来,虽是墓园,却在威严之外自有一份宁静与安详,师映川从容缓缓而行,这里埋葬着的都是他的子孙,而他这个祖先却依旧存在于世间,并且会一直存在下去。

    一旁宁沉素陪在男子身侧,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身边之人,却觉得似乎有异样的感觉,对方没有想象中的怅然若失,也没有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无情与冰冷,仿佛自己所看见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返乡归人,这时却忽听男子道:“……人的回忆,总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变淡,但不朽的生命,却会让回忆越发鲜明,我记得这棵树是我当年亲手所种,如今却是已经这么高了。”直到这时,宁沉素才惊觉两人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太、祖皇帝的陵墓前,一株两人合抱粗的大树遮天蔽日,树冠张盖如巨伞,师映川走上前,站在树下,望着前方并不如何庞大的陵墓,他眼中无悲无喜,自数百年前舍弃了所有、抛下了整个世界的时候,一切便在那时结束,也在那时有了新的开始。

    师映川静立片刻,没有出声,没怀念,有也没有任何情绪反应,他很清楚,自己早已拥有了神的力量,但世间却从来没有一种力量,可以留住从前的时光。

    未几,师映川忽然转身,朝着某个方向而去,宁沉素忙提醒道:“先祖大人,那个方向并没有出去的路……”师映川没有说话,只是继续走,宁沉素就只好紧跟上去,两人走了好一会儿,师映川才停了下来,这时附近早已看不到半个陵墓,空荡荡的,周围都是花草树木,几株玉仙莲开得正艳,这是异种莲花,四季皆绽,花朵如同桃李一般开在树上,其大如碗,雪白清香,微风过处,空气中的香气浓淡得宜,熏人欲醉,师映川手扶花树,抬头望着天空,半晌,忽对宁沉素道:“这几株玉仙莲的下面,是我曾经亲手所葬的故人,你告诉皇帝一声,日后这里自成一地,不要被旁人占用。”

    宁沉素立刻应下,这时师映川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尘土,道:“回去罢。”宁沉素心中微微一紧,随即小心道:“您的意思……”师映川淡淡道:“去你的王府,看看你所说的那个孩子,也许治得好也说不定。”宁沉素闻言,顿时大喜,其实他早就有了这个念头,在他看来,自己的儿子宁阁先天蒙昧,虽然有那么多的国手医士都对此束手无策,但神祇的力量却是凡人无法想象的,也许就有办法治好那可怜的孩子,只不过之前宁沉素一直不敢提出这个请求而已,眼下师映川却忽然有了这么一句话,宁沉素此刻的心情,实在无法表述。

    马车飞快地奔驰,等到终于到了王府之际,一下车,宁沉素就立刻对迎上来的下人吩咐道:“快去带了阁儿来,去本王书房……”话音未落,正走下马车的师映川便道:“不必了,那孩子眼下在何处,你我这就直接过去便是,我看过之后,便立刻离开大都,不会再耽搁。”

    宁沉素一听,不敢迟疑,即刻就挥退了众人,自己在前面引路,带着师映川就向着王府后方而去,一时来到一处精致的院落,乃是侧妃王氏的住所,就有侍女忙迎上前来,宁沉素摆了摆手,并不与这些人罗嗦,只道:“阁儿眼下在何处?”领头一名高髻罗裙的侍女就应道:“回王爷的话,阁少爷正在园里玩耍。”宁沉素闻言,便摒退诸人,自己在前面为师映川引路,很快就来到一方环境幽美清雅的花园。

    彼时花园内一片绿意盎然,流水潺潺,鲜花怒放,一些鸟儿在枝头唧唧喳喳地叫着,不远处,一个穿着锦衣的小男孩正坐在水边一块石头上,呆呆地不动,周围几名侍女小心看着,惟恐他出现什么意外,男孩肤色白嫩,一张脸生得较为寻常,在一向盛产俊男美女的宁氏皇族当中,算是毫不起眼,唯一特殊的地方,便是眼神呆滞蒙昧,完全没有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灵动,一看就知道是心智不全,这时候宁沉素已快步走了过去,驱退仕女,将男孩从石头上拉起来,为他整理了一下衣服,道:“阁儿,爹爹回来了。”

    宁阁置若罔闻,看也不看宁沉素一眼,也不说话,眼神依旧呆滞,宁沉素心中暗叹,但随即就又生出希望,连忙走向不远处的师映川,道:“这就是宁阁那孩子,还请先祖大人费心。”

    师映川并不在意,就走了过去,然而刚走到半路,不知道为什么,师映川却突然间只觉得心头一滞,下一刻,竟是身体发热,不由自主地就变成了原本的样子,蛇尾蜿蜒,血红长发在风中飘摇,平凡的面孔也恢复成了无法直视的风华,师映川微微一怔,如此脱离掌握的事情,几百年来从未出现过,一时间他又愕又奇,正欲仔细探察身体,却忽然只觉得头皮微紧,他低下头,只见那男孩宁阁已经跑到他面前,一手抓着他的一缕长发,另一只手正挥舞着,试图去抓住更多泛着丝丝血色的漂亮头发,但风一吹,就抓了个空,师映川见状,顿了顿,然后就伸手捉住一束长丝,送到男孩小小的手中。

    男孩一把握紧,傻傻笑了起来,随后就仰起脸,下意识地看向身材高大的男子,四目相对的一瞬,原本呆滞的双眼却刹那间瞳孔放大,抓紧长发的手渐渐松下去,一时间万千血红发丝飞扬,日色涂抹其上,浮光跃金。

    --恰似一梦醒来。

    瞳孔缓缓恢复如常,但那双眼却不复呆滞,就仿佛一具死气沉沉的木偶,终于被赋予了灵魂,男孩望着对方,小小的身体笔直而立,指尖却是几不可觉地微微轻颤,有东西在缓缓涌出来,从灵魂之中涌出来,师映川有些疑惑,也有些意外,更有一丝说不出的异样感觉,然而在终于仔细与一双变为清明的眼睛相视之后,却发现那已经不再蒙昧的眼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那样熟悉,那样久远,是最灼热能够融化一颗冰冷之心的火,也是最冷酷能够冻伤满腔热情的冰。

    --时隔数百年,再次相见。

    男孩没有动,也没有开口,师映川静静望着他,他也静静望着师映川,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只有他与他,此刻一同置身于尘嚣之外,他在等,他也是,共同等待着一个答案,一个选择,一个对彼此的审判。

    师映川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去做,最极端最冷酷的,便是一手毁灭面前的这个人,最正确最平和的,是立刻转身离开,而最愚蠢最柔软的,就是将他再次拥进怀中。

    三个选择,每一个,都将延伸出截然不同的人生。

    那么,究竟要怎样选?

    第一次,师映川没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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