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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宗皇帝听了童贯这番话,也觉着有礼。
当下脸色一沉,轻声道:“高俅乃殿前都太尉,为官家效力也属正常,道夫休得胡言。
不过也是,有你三千胜捷军足以,再叫上高俅,怕也不甚合适。
这样吧,朱勔而今也被放归田里,在家中左右无事,便叫上他随行吧。”
朱勔而今虽说是一介平民,可是当年在苏杭,却根基深厚,在东南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有朱勔在,可以为徽宗减少许多麻烦。
徽宗皇帝也担心,若他走了,只怕朱勔难活。
童贯和朱勔的关系不差,闻听之下,也不拒绝,更连连点头。
而这时候,赵桓正在东寝阁内,看着已经入睡的赵谌,咬牙切齿,双手握成拳头。
他很生气,同时也很害怕!
虏贼打过黄河,已经让他心惊肉跳;更不要说,赵谌在他眼皮子底下,险些被人杀害。
开封城,真个不安全啊……
“东华门,昨夜是何人值守?”
“官家,昨日东华门值守,乃殿前司指挥使马皋……不过,昨日事发之前马皋便失了踪迹。以至于东华门值守禁军,虽听闻动静,苦于没有令牌,不敢擅离职守。”
“那马皋,今在何处?”
“方才开封府递来消息,在兴隆观后的一条小巷中,发现马皋尸体。”
赵桓这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马皋,那可是禁军指挥使怎地……
这贼人也太过嚣张,想杀便杀!若非小哥这次身边正好随了玉尹和宗泽等人,只怕是凶多吉少。
此事,究竟何人主使?
一开始,赵桓也以为是女直人所为。
可后来一想,女真人便是杀了赵谌,于大局也不会有影响反而会激怒赵桓死战。
不是女真人,又会是什么人?
赵桓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太上道君赵佶。
但虎毒不食子,更不要说赵佶一向对赵谌疼爱,根本没道理杀了赵谌。那么,赵佶就可以排除剩下的便是他那些兄弟。赵构肯定不会,他从真定逃回开封,就一病不起。赵桓思来想去,好像也只有他那三弟郓王赵楷。之前赵佶尚未禅位,几次想要废立太子,便是为赵楷打算。似乎除了这个家伙,也没有其他人有动机。
杀了赵谌而后便除掉自己。
若赵桓死了赵楷便是长子……虽说赵楷上面还有个哥哥赵柽,可实际上,这位二皇子早在出生后的第二天便夭亡。也就是说,赵桓之下便是赵楷最有可能即位。
赵桓和赵楷,本就有很深的矛盾。
如今既然怀疑了赵楷,便越想越觉得赵楷的疑点多。
“张大年!”
“奴婢在。”
“立刻派人,与我严加监视郓王府。”
张大年闻听先是一怔,旋即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奥妙。
忙躬身唱了个肥喏道:“官家放心,奴婢这就派精明强干之人,日夜监视郓王府。”
“嗯,便这样吧!”
赵桓一夜未睡,显得也有些疲乏,于是便挥了挥手,示意张大年退下。
天,还没有亮,不过早朝时间将至。
他疲惫的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只觉脑袋瓜里面,乱成了一团浆糊。
紧张,恐惧,愤怒……
诸多负面情绪在一刹那间涌上来,令赵桓格外疲惫。
“官家,天要亮了。”
皇后朱琏那柔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赵桓睁开眼,疲惫道:“是啊,要亮了。”
他呼出一口浊气,沉声问道:“小哥可还好?”
“虽受了些惊吓,却还算好,这会儿睡得正香甜。
倒是十八妹和嬛嬛至今仍未缓过神来,在我房中休息,死活不肯出来……官家,这事情,可有眉目了?”
朱琏的话语中,带着一股子无法掩饰的怒气。
她本是个性子温婉的人,也从来不会过问朝堂之事。可这一次,她却是真怒了!
赵谌是她爱子,更是她生命的寄托。
如今,竟然有人要对赵谌下手,而且是在这种时候下手,朱琏又如何能不生气?她是个聪明的女人,一开始也以为是女真人所为。可静下来仔细一想,也觉得不太可能……
赵桓道:“确有些头绪,但尚不确定。”
“若我知是何人所为,便是有道君护持,也要和他拼个你死我活。”
赵桓忙道:“圣人何必动怒,此事想来和道君也没什么关系,不过一些宵小所为。
放心,我绝不会放过他们……谁动小哥,朕便要让他满门偿还。”
这一番话出口,说的是杀气腾腾。
朱琏想了想,便不再赘言。
她正准备告辞回去照顾赵谌,却听赵桓突然唤住她,轻声道:“圣人,你说这一次,咱们能抵住那虏人大军吗?”
不知为何,听了赵桓这一句话,朱琏心中一凉……
“衙内,你可要想好了,这军中不必提防,一切皆需遵循律法。
你若是违背了军令,便是交情再好,我也不会徇私情,到时候你可莫要怪我才是。”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的光亮。
玉尹策马与官道上,一边走一边和身旁的高尧卿说话。在城门口,他被早就等候在那里的高尧卿拦住。
原来昨日玉尹和高尧卿那一番话后,高尧卿回去和高俅商量了一下,居然被高俅认可了。
高尧卿道:“废话,军中十七律五十四斩,我背的比你熟。
你也不看看,自家阿爹何人……旁人总说,阿爹不学无术,可我告诉你,从我成人开始,我阿爹便逼着我苦读兵书,还在武学历练过一年。小乙是不知道,我这次和他一说,要去你营中效力,阿爹居然笑了……这段时间,他一直是愁眉苦脸。
其实我比任何人都了解我阿爹,他内心里,始终是个要强的人。
可惜这底子薄,年纪又大,怎么学,都学不得真本事。别看他做了殿前司太尉,表面风光,私下里不知被多少人耻笑。我今日出门的时候,阿爹还与我说,要我好生用心,为官家效力。”
玉尹,沉默了!
高俅的苦楚,只有他自己清楚。
高尧卿作为他儿子,又岂能没有了解。
“你到军中,可就不再是衙内……”
“嘿嘿,我当然清楚,……自家别的本事没有,帮你整理个军令,却还绰绰有余……你看,我阿爹给我的身份,也是个殿前司承官,不如便做你军中记事,如何?”
这个,倒真可以有!
玉尹想了想,高尧卿这个要求也不算是太过分。
他堂堂殿前司都太尉的小儿子,又是太学内舍登第,若真个让他做个小兵也不太合适。
这个记事,却不算太难。
一行人便这样,有说有笑,来到牟驼岗。
可一进军寨,玉尹便蹙起了眉头。
原来,在牟驼岗军寨不远处,又建起了一座营寨。
远远便可以听到那军寨中人喊马嘶,乱成一团。
“少阳,是怎么回事?”
陈东急匆匆跑过来,一脸苦笑道:“数日前,天驷监在这里设立军寨,更赶了近万匹战马在营中。昨日虏人渡河,这营中便乱成一团,早上清点时,却发现少了一半人。”
“什么?”
玉尹闻听,勃然大怒。
“那天驷监的都监,如今何在?”
陈东面色古怪,看着玉尹,“小乙,这天驷监的都监,好像就是你。”
忘记了,可真个是忘记了……高俅说过,会为他争取天驷监都监一职,可这两日发生事情太多,以至于玉尹把这件事,已经抛在了脑后。
近万匹马,还有军寨中囤积的大批辎重……
恐怕朝廷已经忘了此事,这又该如何是好?玉尹只觉得,两边太阳穴在突突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