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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补齐的消息。事情到了这步,八个蝗商也只好认命,商量着准备到宣府镇去和地方士绅一起迎接张大少爷,双手捧上按规矩必须奉送的见面礼——只是这见面礼应该怎么送,送多少?让张家口八大蝗商犯了难?
“要不和以前给张朴的一样,每个人送两千两银子吧。”翟莹建议道:“再给张好古小疯狗许诺,只要他别干涉咱们的生意,再给咱们的生意提供的保护,每年每家再打发他三千两银子喂狗。”
“你的脑袋比狗还蠢!”范永斗毫不客气的呵斥道:“张好古小疯狗是什么人,用对付张朴的法子能对付得了他?还要他别干涉咱们的生意,给咱们的生意提供保护,你不如直接告诉张好古小疯狗,我们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生意?”
“范大掌柜的说得对,和张好古小疯狗打交道,我们只能小心小心再小心。”黄云龙附和,又说道:“我们几个中间,就数范大掌柜的最为精明仔细,还是请他拿主意的好。”
“对,对,我们都听范大掌柜的。”除了翟莹和王登库之外,另外几个蝗商一起点头。范永斗则沉吟着说道:“依我看来,我们八家最好是每家送五百两银子比较好——五百两银子说多不多,张大少爷没法栽赃咱们贿赂上官,说少不少,张好古小疯狗是正三品,每年的俸禄也才三百多两银子,普通的商号和士绅给总督送见面礼,基本上也就这个数目了。”
“会不会太少了?”黄云龙又提出疑问了,“我们八家在宣府这么扎眼,送这么点银子,不怕张好古小疯狗发火?”
“如果他发怒,那事情倒好办了。”范永斗冷笑说道:“我让大家都送五百两银子,其实是对张好古小疯狗的一个试探,他如果嫌我们送得太少,给我们脸色看,那证明他很可能是冲着银子来的,那我们只要多拿一些银子喂狗,就有希望把他摆平。”说到这,范永斗语气发缓,沉声说道:“如果他不嫌少,笑嘻嘻的收下,对我们的态度还格外亲热,那我们才要仔细小心啊。”
“对,范大掌柜的说得对,我们是可以借着这点试探一下张好古小疯狗。”几个蝗商一起赞同,靳良玉还补充一句说道:“为了预防万一,我们每个人除了带五百两的现银送礼以外,最好每个人再揣上两千两银票——如果证明张好古小疯狗是冲着银子来的,我们想打发他也不愁立即拿不出银子了。”此言一出,几个蝗商又是一起叫好,也就是欠着张大少爷人情的王登库和翟莹面带难色,却又不敢提出反对意见,也只好点头同意。
通过了这个试探张大少爷真实态度的法子后,八个蝗商估算着启程南下,赶到宣府镇去迎接张大少爷,不曾想八大蝗商抵达宣府镇时,脚程极快张大少爷的一行已经抢先一步进了城里,直接就住进了宣府巡抚衙门。八大蝗商不敢怠慢,赶紧又跑到巡抚衙门求见,还好,张大少爷的心腹张石头立即态度亲热的接见了他们,并且把他们请进了生着温暖炭火的后堂,笑着向他们说道:“各位大掌柜的,我家少爷知道你们肯定会来,所以叫我在这里给你们准备了位置,一会我家少爷给宣府一所十二卫的指挥使训完了话。就马上来见你们。”
“多谢张将军。”几个蝗商感激不尽,围着烧得旺旺的木炭火炉耐心等待起来。还好,张大少爷结束了和在蓟门上任时大同小异的训话,并且亲自监督杨应瑞与黑云龙交接印信后,很快就带着几个亲兵来到了后堂,刚进门就笑道:“各位大掌柜的,久等了,久等了,公务繁忙,没能立即接见几位大掌柜,各位大掌柜的可千万不要在意啊。”说着,张大少爷竟然还主动向八大蝗商抱拳行礼。
“不敢当,不敢当,宪台大人千万不要折杀我们。”几个蝗商慌忙还礼,又是作揖又是鞠躬,只差没给张大少爷跪下。张大少爷则笑嘻嘻叫亲兵搬来椅子,放在火炉旁边,笑着招呼道:“各位大掌柜的,都坐吧,别客气,天太冷,都围着火炉坐下,千万不要客气。范大掌柜的,咱们可是老交情了,认识王登库大掌柜的以前,本官可就先认识你了,来来来,坐本官旁边,坐下来慢慢谈。”
说实话,张家口八个蝗商都是布衣商人,虽然有钱却没有多少社会地位,以前别说是即将卸任的宣大总督张朴了,即便是秦士文和张素养之类的巡抚级别的官员,也不愿意和八大蝗商同席而座,现在张大少爷身为封疆大吏兼武清伯爵,竟然主动邀请八大蝗商并肩而座,这倒让骨子里极为自傲又极为自卑的八大蝗商受宠若惊之至——恍惚回到了在盛京时与皇太极并肩而座的场景。推脱了两句后,几个蝗商赶紧坐下,坐在张大少爷左手边的翟莹还第一个拿出礼单,双手捧到张大少爷面前,恭敬的说道:“宪台大人,草民的一点小意思,恭祝宪台大人荣升总督,恩泽宣大,还望宪台大人千万不要推辞。”
“哎呀,翟大掌柜的,你太客气了。”张大少爷嘴上推脱着,手上却迫不及待的接过礼单,只扫得一眼,张大少爷就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假惺惺的说道:“翟大掌柜的,礼太重了,你这叫本官如何敢当?”说着,张大少爷还更加假惺惺的把礼单递回翟莹面前,“快请收回去了,太重了,实在太重了。”翟莹当然不肯接,反复的推让了几下,张大少爷也不只好勉为其难的把礼单收下,嘴上还不断的责怪翟莹送礼太多,于自己的名节有亏——当然了,所谓的名节这玩意,张大少爷其实一向都是不怎么在意的。
“五百两银子也叫重?难道这小子真的打算搞花样?”范永斗心里狐疑嘀咕,脸上却赔笑着把自己的礼单递上,请张大少爷务必赏光收下——可是让范永斗做梦也没想到的是,张大少爷才看了一眼他的礼单,马上就拉下了脸,顺手把礼单扔回范永斗怀里,轻蔑的说道:“范大掌柜的,本官素来为官清廉,从不收受军民百姓的一分一文贿赂——这些银子,你还是拿回去打发叫花子吧!”
“这世上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刚拿了翟莹的银子,马上又有脸说自己为官清廉了?”几大蝗商面面相窥,目瞪口呆之后,几个蝗商迅速醒悟过来——翟莹送给张好古的见面礼,绝对不是五百两!范永斗则是满脸尴尬,赶紧站起来行礼道歉道:“宪台大人,草民不知你清如水廉如镜,冒昧送礼无意冒犯了宪台大人,请宪台大人多多恕罪。”
“秦士文留任和兵部粮草的生意,我欠了张好古人情,礼单上写的是两千两。”翟莹还算讲义气,乘着张大少爷注意力被范永斗分散的机会,赶紧附到旁边的田生兰耳边低声提醒。田生兰醒悟,向同伙使个眼色后站起来,从怀里掏出早已经备好的两千两银票,双手捧到张大少爷面前,赔笑着说道:“宪台大人,这是草民孝敬你的见面礼物,区区纹银两千两,还请宪台大人千万不要嫌弃。”
“哎呀,田大掌柜的,你怎么这样?本官刚说了自己清如水廉如镜,你这不是……。”张大少爷嘴上推脱,拉长了许多的俊脸上也终于露出些笑容。看到这副熟悉的官僚笑容,田生兰松了口气,忙笑着说道:“宪台大人,草民可不敢向你行贿,败坏你的一世清名,这只是草民对宪台眷泽宣大百姓的一点点谢意,请宪台大人给草民一点面子。”
“哎呀,这可就叫我为难了。”张大少爷满脸的为难。这时候,张石头从后面窜了上来,抢着接过田生兰的银票,又向张大少爷劝道:“少爷,这是田大掌柜的一番好意,你就下不为例,破例给田大掌柜的一点面子吧。”
“石头……。”张大少爷本来还想阻止,可是看到张石头已经把银票揣进了怀里,最后还是叹气说道:“那好吧,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噢。”
“好,这小子是冲着银子来的,这下子事情就好办了。”其他蝗商一起松了口气,赶紧掏出银票,争先恐后的硬塞进张石头手里。那边范永斗也急忙亡羊补牢,掏出银票硬塞进张石头手里。张大少爷则在一旁唉声叹气,“各位大掌柜的,你们这是干什么?干什么?唉,算了吧,本官明白你们的意思了,以后宣大防区打造兵器用的生铁,还有军队采买军粮马匹,本官会优先考虑你们——但你们不能再送什么礼物了!本官身为清正廉明的朝廷官员,实在不方便也不好意思接受你们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