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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遮挡了起来,天空不再像前几天那般明亮得令人刺目,凉风徐徐,使得空气不在那么的闷热,今儿可是个下地的好天气。
吃过早饭。
小川便带着妹妹在家里读书练字。
云杉看着院子里简易的木桌前这排排坐的兄妹两人:“小川,晴空,娘去地里了。”
两孩子看着云杉点点头。
“娘,你放心,我会听哥哥的话,好好学习的。”
“娘你快去快回,以免中午太阳从云层里出来了,晒得很。”
两孩子说完,随后又垂下了脑袋,开始一笔一划的在纸张上练习写字。
云杉背上背篓,提上四个竹篮子,看了儿女一眼后,便满眼复杂的转身朝地里走去。
自从小川那一晚对她说长大后要当官的话,小川便自己制定了学习计划。
早上起床,带着妹妹去荒地找秦忠一起跑步练武,半个时辰后回来吃早饭。
吃过早饭,便带着妹妹一起认字,练字。
午饭后,休息一个时辰,起床后又继续读书练字。
傍晚太阳落山后,又带着妹妹和两条狗子,去屋后阴凉处继续练武。
每每累得小脸都发白了,却依旧不肯打乱他制定的作息,晴空虽然是个女汉子,但也架不住如此高强度的体力压榨,每当身体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小川就会把妹妹带到一边,兄妹两个嘀咕一阵,随后她就看到晴空眼眶包着泪花,然后又认命的跟随在哥哥的身后练武。
看着两孩子如此辛苦,她心里心疼的不行,但却也知道“慈母多败儿”这句话。
毕竟。
这可是古代,而非讲人权,讲人人平等的和平现代社会。
既然孩子们如此上进,她这当娘的就得全力支持,万万不能拖后腿,所以,她每天会给孩子们换着花样的做营养而又好吃的饭菜,会在孩子们累得筋疲力尽时,烧上一大锅热水,给孩子们泡泡澡,解解乏,会在晚上孩子躺床上时,替孩子们按摩一下小胳膊小腿儿。
“夫人,你这是……”秦忠看着云杉背上的背篓,手里还替着这么多竹篮子,一脸的不解。
云杉笑了笑,顺势把手里的竹篮子递向秦忠秦诚,秦孝秦礼四人。
“今儿上午凉快,地里好些辣椒已经红了,成熟了,所以我想着我们五人趁上午凉快,赶紧把辣椒摘回去,等下午太阳出来后好晾晒,晒干了也易于保存。”
四人点点头,各自接过竹篮子,随后便跟随云杉去了辣椒地。
红彤彤的圆锥形朝天椒,红彤彤朝下生长的长长二荆条,远远看去,那红红的,且散发着光泽的辣椒,在绿叶丛中很是醒目,看起来也很是喜庆。
“今天我们只需要采摘全部红透了的,采摘的时候,仔细别弄伤了辣椒苗。”云杉走到辣椒地边,侧头对四人提醒着。
“是,夫人。”
看着这一地的辣椒,秦诚嘴馋的砸了咂嘴。
“夫人,你之前说这辣椒还能做火锅?火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呀?好吃吗?”
其余三人也齐齐看向云杉。
话说。
自从他们主子开窍喜欢上了夫人,并学会了吃醋后,他们的日子,便越发的不好过了。
吃不到夫人做的饭菜不说,更加残忍的是,他们经常只能闻到味儿,却就是吃不着,真真是馋死个人了。
看着这四人一脸的馋样,云杉忍俊不禁的一笑,想了想,随后道:“等会儿回去了,我把图纸画给你们,你们自己想办法去镇上找铁匠打制两口铁锅,后天便是两河口镇赶集的日子,我去买些调料回来,到吃的时候,你们自然就清楚火锅这玩意儿是什么了,话说这火锅呀,真真是让人越吃越想吃,尤其是大冬天的时候吃,吃了浑身都热乎乎的。”
一听这话,四人眸子顿时一亮,随即想到他们那爱拈酸吃醋的主子,想起主子那轻易碾压他们的武力值,顿时就吓得小心肝一颤。
秦孝小心翼翼的看向云杉道:“夫人,这……这我们若是背着主子吃独食,主子会不会生气啊?”
秦诚也闷闷道:“火锅可是个稀奇的玩意儿,主子这还没吃上,我们这些下属就先头一个吃上了,若是主子知晓了,我们四个肯定会被修理的。”
云杉想想也是。
秦熠知那家伙占有欲极强,有时候还霸道的很,虽说她并未把秦忠四人当成奴才看,但在秦熠知的眼里,这四人就是他的下属,而且还是没什么人权的下属,她若是越过了秦熠知对四个下属很好,难免不会让秦熠知吃醋和心生不满。
沉默了一瞬。
云杉于是开口道:“这样吧,煮火锅的锅,你们还是去想办法打制好,然后你们派人回去通知他,就说辣椒已经收获了,我请他过来吃火锅大家庆祝一下。”
“这办法好。”
解决了这个吃火锅的难题,四人皆是满脸兴奋。
暗中的秦十六,差点泪流满面。
娘的~
做暗卫还真是有够悲催的,天天啃肉干,吃馒头。
秦忠四人种种地,还能经常改善改善生活,真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秦忠把云杉背后的背篓接了过去,把竹篮子递给了云杉。
五人一起采摘这一大片辣椒地,大约用了还不到半个时辰,便把红辣椒全部采摘完。
红彤彤的辣椒,摊开在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青石板上进行晾晒。
“夫人,近几天地里暂时没什么农活儿,你可还有其它的吩咐?”秦忠问。
云杉想了想,还真让她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儿。
“若是你们有空的话,就帮我去山上砍些柴火回来吧,免得冬天没有柴火烧。”
四人下意识的点头:“行。”
四人转身还没走到荒地,这才突然发现没对。
秦忠:“储备柴火过冬?难不成,夫人还真打算一直在这山上住着?”
秦诚:“也就是说,夫人还没松口答应嫁给主子?”
秦礼:“……我觉得,主子可能遗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三人齐齐看向秦礼:“啥事?”
秦礼激动的一拍大腿,满眼的恨铁不成钢:“主子他没找媒人前来说媒,也没找人上门来提亲,难怪夫人不愿意松口嫁给他,这无媒无聘的,哪个正经女人会单凭一个男人一张嘴,就傻乎乎的跟对方去了?”
秦忠:“……”
秦诚:“……”
秦孝:“……”
说的也是啊!
看来这次主子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啊~
这么重要的事儿,居然都能给遗忘了。
得赶紧给主子写信表表忠心才行……
……
今儿逢两河口镇赶集。
天还没蒙蒙亮。
云杉便早早吃过早饭,然后带着身上仅剩的二两银子,提着三个布口袋,并在秦忠四人的暗中护送下,下山去往了李木匠家。
“汪汪~汪汪汪~”
李木匠院子里拴起来的看门狗,朝着云杉警惕的犬吠着。
周嫂子手里端着饭碗,从堂屋走了出来,边走边拔高了声音问:“谁呀?”
李木匠也端起饭碗走了出来。
“周嫂子,是我。”云杉一边爬着台阶,一边脆生生的回答。
一听这声音,周嫂子面色一喜,忙不迭的朝向院子边走去,边走还边呵斥着看家狗:“去去去~没点眼力劲儿,上次你不是见过人的吗?别叫了,一边儿去。”
看家狗耷拉着耳朵,夹起尾巴,委屈的趴在了地上。
“杉妹子,这么早下山,吃饭了没?没吃就在嫂子家凑合着吃一碗?”
云杉见狗被赶走后,爬上台阶走到周嫂子身边,笑眯眯的挥挥手:“谢嫂子关心,我已经吃过了,嫂子,今儿你去赶集不?”
周嫂子呼呼的一边喝着杂粮面糊糊,一边含糊的应声:“要去,杉妹子今儿也去吗?”
云杉深深一叹,满脸愁苦的当即就红了眼眶。
周嫂子把手里的空碗递向身旁的丈夫,急忙拉起云杉的双手忙问:“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可是遇上什么难事儿了?”
“……嫂子,我,我想今儿把牛拉去镇上给卖了。”
周嫂子一愣,随后便跟着叹了口气。
云杉母子三人是个什么情况,周嫂子何尝不清楚啊!
这若是没有办法,谁会舍得卖牛啊!
李木匠看了云杉一眼,沉声道:“你那山上的土地,全是没什么肥效的沙土,而且今年才刚开垦出来,种的庄稼别说是养活你们母子三人,估计连缴税都够呛,这牛卖了也好,卖上八九两银子,拿出三两银子去顶替下半年修筑河堤的劳役,剩下几两银子,还能买上几百斤杂粮面,节约点吃,能够你们母女吃上一两年的。”
云杉泪眼婆娑的点点头。
见云杉在哭,李木匠几个儿女也不好意思过来问候,便在堂屋里埋头吃饭。
李木匠三两下把碗里的杂粮面糊糊喝完后,便转身回屋,然后又去柴房内,把牛给牵了出来,套上板车后,便载着妻子和云杉一起前往镇上。
此时。
天刚蒙蒙亮。
言家村也有好些人相约着去镇上赶集。
远远看到李木匠赶着牛车从村子里经过,老远便扯开了嗓门儿大喊:“李木匠,李木匠等等我们,你也是去镇上吧?顺便捎带一下我们呗~”
李木匠眉头一皱,同一个村子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也不好装着没听见,这太容易得罪人了,而且,他们本就是村子里的外姓人,于是只得暂停了一下牛车。
周嫂子回头看向薄雾中朝他们这边跑来的三个婆娘,满脸不爽的瘪了瘪嘴,这牛车本就是云杉的,只是云杉厚道,这才借给李家用一段时间,村里的人想要搭免费车,丈夫此时又停下了牛车,周嫂子有些担心云杉会多想。
云杉见周嫂子这小心翼翼的神情,拍拍周嫂子的手,无声的表示并未生气。
三人气喘吁吁跑过来一看,这才看到牛车上,居然还有厉氏这个灾星。
想起厉氏的灾星体质。
想起厉氏打断流氓的腿,以及在村子里一打四的彪悍过往。
这三个曾经还当面骂过云杉的婆娘,顿时吓得脸色一变。
“……那啥,我们现在才想起来,我们还有一个姐妹在后面,你们忙你们就先走吧,这车我们不搭了,免得耽搁你们的时间。”
“就是,就是,你们先走吧。”
周嫂子看着三人,一脸理解的点点头,随后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走了,云杉妹子还急着去镇上卖牛呢,去晚了,可就卖不上好价钱了。”
云杉没说话,只是低垂着头坐在牛车上,时不时的抽噎几下。
三个婆娘一听这话,忙不迭的朝周嫂子和李木匠挥手。
周嫂子敷衍的和三人又说了几句后,便催促丈夫赶紧赶车。
牛车走出村子。
周嫂子看路上没什么人,便压低了声音对云杉解释道:“杉妹子,刚才嫂子之所以对那三个婆娘透露你要卖牛,完全是为了你好,今年的天气有些邪乎……这次夏收,很多人家里粮食都减产了,让所有村民都知道你卖了牛,今后就没有谁会惦记着你家的牛,打你家的主意了。”
云杉感动的哽咽点点头,忙不迭的对周嫂子道谢:“谢谢嫂子的一片苦心,这样说,可为我今后省去了很多麻烦。”
孤儿寡母的住在半身腰上。
人一旦饿慌了,穷疯了,啥事干不出来?
守着一头牛能看不能吃,还会惹得村里人眼红,搞不好还会给她们母子招来祸事儿,思来想去,云杉这才决定卖了这头牛。
“这有啥可谢的,不过一句话的事儿。”周嫂子嗔怪的瞪了云杉一眼,随后看着东边隐隐升起的太阳,深深一叹:“今年的粮食涨价了,据说咱们三河县涨得还不算很凶,大米只是从十二文一斤,涨到了十四文一斤,杂粮面从原来的五文钱一斤,涨到了六文钱一斤,白面就涨的凶了,从原来的十三文一斤,长到了十六文一斤。”
云杉心情有些沉重。
今年的夏收,还只是个开始。
从明年开始,持续三年的灾难年,也不知道将会有多少百姓死于饥荒?将会有多少个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李木匠赶着牛车,同云杉道:“等下卖了牛,留下抵劳役的银子,再多留下一两银子应急,其余的银子,你还是近段时间趁机多买些杂粮面吧,虽然口感不好,但至少能多吃上些时间,上次我看两个孩子的身子骨也长好了不少,精米白面你还是少买,我担心下半年秋收再遇上夏收时的鬼天气,到时候,粮食可就不是如今这个价了。”
周嫂子也神情严肃的看着云杉,心有余悸道:“杉妹子,你在三河县长大,可能不知道十二年前西北边,西南边的平原之地,当年连续大旱,蝗虫满天飞,几百里都看不到一丝绿意,当初幸亏你李大哥趁早做出了决断,一看情况不对,早早就低价变卖了所有土地和老宅,换成了粮食和银子,带着我们一家子从平原一路逃荒到了这三河县,靠山吃山以及在村民的帮助下,这才活了下来,听你李大哥的话准没错。”
云杉点点头。
虽然她没有经历过,可是前世,却从爷爷那一辈儿人的口中,听说了不少有关灾荒年的事儿。
三人情绪都有些低落,抵达两河口镇后,天已大亮好一阵子了。
李木匠赶着牛车,最先去了牲畜买卖的西市口。
秦熠知给云杉选的这头牛,是一头刚刚成年才两年多的母牛,正是最能干活的年龄段,而且牙口也好,脾气也温顺,而且,若是牵去配,种了,还能生下小牛犊来,所有这种牛一牵出来,便有不是人围过来询问价格。
卖的人想卖个高价。
买的人想买个最低价。
一番讨价还价后,这头牛连同牛板车,一共卖了十一两银子。
云杉把银子收好后,朝周嫂子感叹了一句:“一头牛可真贵。”
周嫂子点点头,也深深一叹道:“可不是嘛~言传根家卖的那大孙女,签了死契,也才卖了十两银子呢,咱们老百姓的命啊,可还值不得一头畜生呢。”
“言蓉蓉被卖了?”言家人不是一直想要考出个状元来的吗?怎么会去做自毁清誉之事来呢?云杉满脸的不解。
周嫂子道:“是啊,隔壁村的杨牙婆,拿着言蓉蓉的卖身契来领人,言家老大抵死不承认卖了闺女,但杨牙婆拿出来的卖身契,却又的确有言家老大的手掌印,而且,言家那老婆子,还从言家老大的床底下摸出来一两银子呢,那杨牙婆说那银子就是她给言家老大的,而且上面还有牙印子,最后不管言家老大认不认,有了那卖身契,杨牙婆就把言蓉蓉给领走了,也不知道现在给卖到哪儿去了。”
云杉一听,便觉得这事儿里面必定有猫腻。
那言蓉蓉别看年纪小小,可却不是善茬,心思狡诈,行事狠毒,指不定就是言蓉蓉自导自演,自卖自身的一处戏码呢!
不过这也不管她的事儿,云杉也懒得去深究。
“走吧,咱们赶紧去粮铺买粮,买完了早点回去,天越来越热了。”李木匠对两个女人催促道。
周嫂子和云杉相视一笑,跟上了李木匠的步伐。
粮铺里。
云杉买了五斤大米,五斤白面,四十斤杂粮面。
所谓的杂粮面,其实就是高粱面,麦麸,黑豆面,以及少许细糠的混合面粉,颜色看起来很不好看,吃起来口感也不好,但因为云杉要掩人耳目,不得不购买一些回去。
李木匠两口子买的比云杉多,买了一百斤杂粮面,二十斤大米,二十斤白面。
由于今儿没有雇到牛车,于是周嫂子提议,扛着粮食去找在肉摊卖肉的吴寡妇,然后等吴寡妇卖完肉后,便坐吴寡妇的牛车回村。
李木匠扛着一百斤杂粮面,周嫂子扛着三十斤大米,二十斤白面,还把云杉买的十斤大米和白面分担了过去,所以云杉此刻就只需要扛四十斤杂粮面就行。
周嫂子满眼担忧的看着云杉:“杉妹子,你这小身板,能行不?要不你再分我十斤?”
云杉哪里好意思,摇摇头:“没事,也就四十斤而已,再说这里距离吴大姐的肉铺也没多远了,我能行的。”
“那好吧,若是扛不住就放下来,等会儿让你李大哥折返回来帮你扛。”周嫂子轻轻松松的扛着六十斤在肩头,回头对云杉不放心的提醒着。
“嫂子放心,我能行的。”云杉朝周嫂子一笑,扛着口袋就跟了上去。
娘的~
也才四十斤而已,如今这一副骨架瘦小的小身板,还真真是……有点撑不住。
云杉被肩头的四十斤压得面红耳赤。
……
刚走出粮铺。
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就跟瞎了眼似的,直直朝云杉迎面撞来,云杉察觉到不妙时,已然来不及闪避了,在对方大力撞击之下,在惯性的作用下,云杉身子连同肩头的布口袋,直直朝后倒去。
亏得云杉反应够快,及时松开了肩头扛着的布口袋。
砰——
布口袋重重砸落在地,紧接着,云杉也倒在了杂粮面的布口袋上,怒视着撞她之人:“嘶嘶~你……”
刚说出一个“你”字,云杉便识趣的闭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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