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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祝连枝死因不明,祝昆达脱不去嫌疑,却是徐汝愚在惠山伏击所致,指不定是徐汝愚刻意为之,徐汝愚当时实有击毙祝连枝的余暇。两军交战,徐汝愚敢在敌阵伏击主帅,只能叹其用计的胆略出常人所料。曹散当众提及,却有十二分的羞辱意味,若非众人阻挡,祝白衍连杀他的心都有,最后剥去他的衣物,鞭打了数十藤条,驱赶出城了事。之后,江宁悍然发动越郡之战,百曰下历阳,祝同山率历阳残兵三万归降。此时祝白衍对折辱曹散之事,方生出一丝后悔,暗道:江宁势强,酒后猖狂难免。又知曹散回到江宁之后,不仅不受出使受辱之事而有碍于仕途,反而出领靖安司这样的要职,成为徐汝愚的近臣。祝白衍心中忧虑更甚,也不提祝昆达与有可能有杀父之仇,只望祝昆达抵死不降,替他挡住江宁的锋芒,又与樊彻联络甚密,心想:越郡惟能让江宁稍有顾忌者,只剩樊彻了。
祝白衍为防江宁从雍扬出兵渡江来袭,将兵力多部署在江水沿岸,吴州、华亭、吴县、望亭等与兰陵、余杭接近的城池,却无多少驻军。
祝白衍乍听樊族出兵往吴州而来,心里不信,说道:“两家并无合兵之议,樊彻领兵过来做什么?”
听得樊族领兵大将为樊文龙时,惊得双脚急伸,撑得连人带座向后翻倒。祝白衍从地上爬起来,惊惶失措,口里结巴着:“樊、樊、樊文龙……不是投、投靠……”却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来。
祝钦山说道:“樊文龙是归降江宁,如今连樊彻也归降了江宁。”
祝白衍手撑着地,正要挣扎着站起来,听得祝钦山此言,又惊跌在地,箕坐在地上,说道:“这如何是好,这如何是好?”抓住祝钦山的手腕,说道,“不如打开城门……”
“此时投降,只是成全了樊文龙,于主公却无益,说不定樊文龙会将主公当作他的功绩。江宁怨恨主公的人可不在少数,樊文龙大概愿意送这顺水人情……”
祝白衍只觉颈脖发紧,一时间无以为计,说道:“三叔,你说如何是好?”
“死守吴州,只到江宁派出足够份量的人出面。”
“我马上就发调令,让临江驻军返回吴州,华亭、望亭的驻军也调回来……”
祝钦山微微一叹,说道:“此时只怕各地驻军不听调令。”
“为什么不听调令,我是他们的主公啊?”
“主公可知我在江宁的遭遇?”
张仲道率领武卫军奇袭江宁,江宁邑丞马遥父缚都府祝钦山归降。徐汝愚于斯役,未损一兵一卒取得江宁、新安,打通雍扬、清江之间的陆路通道。徐汝愚未囚祝钦山,将他纵归祝氏。祝钦回到吴州,在吴州已无势力,祝连枝也看不顺眼,只得跟着祝白衍。
祝钦山继续说道:“人心便是如此,各地驻军没有望风而降,已是十分的忠义了。”
祝白衍脸色如土,说道:“吴州只有五千守军,如何守得住?他们不来,三叔不如随我避到临江去?”
“此时万不可离城可去,尉潦所率的青凤骑不知行踪多时,焉知不是潜到吴州野外?”
“啊……”
“樊文龙起兵仓促,必不能做好攻城的准备,吴州有五千兵马足以守城,何况我们又不是死守,只需让徐汝愚知道主公的份量即可……”
北方已是严寒季节,此地还不觉寒。从临溪往北,震泽湖东岸一马平川,连低矮的丘陵也极少见,一眼望去,了无阻碍,最先从地平线涌出来的是无数面锦幡绣旗,迎风舞动,战旗上的荒兽栩栩如生,张牙屈爪而腾跃,耳际似有无穷远尽的嘶吼之声。一骑驰出,随后千万人头攒动,号角擂鼓金号之声井然。
樊文龙端坐青棕骏上,望着远方横亘城视野里的吴江水。越过吴江,便是吴州境内了。不知祝白衍会是怎样的一番表情。
青骏长额微侧,打着响鼻,长嘶一声,只是让樊文龙按着不能扬蹄疾奔。
文先勇将青骏赠给徐汝愚欲害之。徐汝愚又将青骏赠给樊文龙,尚无战场奔蹄的机会。
在这支庞然队列的西侧,在连接吴州与余杭的官塘河上,数以千计的舟船顺水北上,进入吴江,分出一批舟船横在吴江之上,用绳索环扣,形成数十座舟桥。
眼望着从身边源源不断过去的人流,樊文龙心生无限感慨。
樊文龙想起与徐汝愚初见时的情形,那还是抚州会战之前的事,徐汝愚率领两千兵力在老人峰与公良小天率领的一万五千余流寇对峙。樊文龙率领五千樊族精锐从侧后偷袭流寇,一击溃之,为徐汝愚解去老人峰之围。徐汝愚一袭青衫、略染血迹,目光从容淡定,无侵凌之威,却让人折服。老人峰一战,徐汝愚被困老人峰,安坐如素,也不向樊族救援,倒是樊族明知徐汝愚用的是借刀杀人之计,还是按捺不住,主动往援。越郡之战进行到现在,江宁兵欺祝氏,对樊族不理不睬,世人大概料不到还是樊族最先归降。
樊文龙轻抚马颈,驱之过河,青骏长嘶一声,跃上江堤,又纵下江堤,在空地上旋身踟蹰。远处传来呜呜号角,数骑驰来,樊文龙望见其中一人却是介海,暗道:青凤骑已经进入吴州了?策马迎上去。
介海离樊文龙还有百步许,便下了马来,疾步迎上来,揖礼说道:“青凤骑左镶尉介海见樊将军。尉将军率领青凤骑全军已进入吴州境内,令我率领两镶骑营过来听樊将军调遣。”
青凤骑设八镶,一镶五百人,设左镶尉领之,权职同营尉。尉潦派来一千精骑,介海为一千骑的主将,亲自来马前禀报,毫无怠慢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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