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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姑娘出阁后的第二个月,胡家的聘礼就抬进了沈府,沈嘉芫去琼琪院看五的时候,正如意将药偷偷倒在墙角的一株桂花树下。
“如意,你在做?!”
如意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一颤药碗砸到地上,碎落成片。
瓷片上,还有残留的浓黑药汁。
沈嘉芫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怪不得的病总不见好,竟是你……”
她的话尚未说完,如意就跪在了地上,“六姑娘请别声张,这是姑娘的吩咐。”
沈嘉萸?
沈嘉芫先是微愣,转而想起这门亲事,不由就生了几分了然,只是如此大胆的行径……环顾四周,蹙眉问道院子里侍候的人呢,就你一个?”
“妈妈被二唤去了,其他人被姑娘潜退下去,说不准在这屋前晃悠。”
先开始,沈嘉芫时,还能看到二胡氏分配来的两个粗布婆子,那是为了看住五的人,亦会听从吩咐退下?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对,望着如意就问五到底如何。
如意则不禁湿了双眸,低声道姑娘亲口应了,所以那两位妈妈才离开了院子。”
沈嘉芫眉头皱紧,转身交代了香薷她们,说不准将看到听到的事透露出去,跟着才进屋去看沈嘉萸。
五姑娘坐在床上,精神似比往日好了些,见到来人就招了招手,“来啦。”
沈嘉芫颔首,走近她刚张口,就听对方喃喃道你都见到了?那药苦的很,不吃也罢。”
“身子不见好反而严重,是不是就因为从没服过药?”
沈嘉萸瞅着有些恼怒的少女,片刻点了点头,“我这院子平素无人,竟不巧今日给你撞见了。六妹,我也不瞒你,对我来说,进胡家侍候那样的男人,和死有两样?”
“见过胡家的二少爷?”
那日,不只是胡太太来琼琪院见了五吗?
“有些人巴不得我早点做胡家的儿,哪里是等得了的?”沈嘉萸说这话的时候,双目瞪大,噙着不同怒意的怨恨。
沈嘉芫看得一怔,转瞬就想了明白,惊诧的从床沿站起,先是紧张的问对方有没有怎样,而后觉得这种问题未免太过直接,就再添道为何没早告诉我,二婶这也太过分了。”
“她是嫡母,我有法子?”
沈嘉萸想起那日的景象,似有余悸道好在这外面热闹,如意也算机灵,否则……”闭了闭眼,人的情绪却是平静。
她抬眸,很认真的看着沈嘉芫,“没告诉你就是不想你担心,何况这种事非,你别沾惹的好。”
沈嘉萸知晓嫡姐对沈嘉芫的成见,更不想让对方为而得罪二。
沈嘉芫闻言后,沉默了会,细想着前后,突然变色道方才如意说你应了二婶,可是真的?”
“左右也没多少时日了,每日被人看着,心里也烦。”
“五姐,你不想嫁、现又不吃药,你不会是想……?”触及这个想法,沈嘉芫不敢再说下去,难道五要做傻事?但瞧现在对方这平静的语态,可能性却是极大。
“我从前总觉得,凡事顺着母亲和四姐,待等将来出阁后,日子总归是能好的。我没指望着夫家如何荣耀,亦不曾盼过他能如何优秀,普普通通的就成,但我委曲求全了这么多年,最终却还要落到这样的下场,如何甘心?”
五姑娘苍白的容色透出几分坚韧,“将我许个傻子……呵。”冷嘲了起来。
“,你可不能想不开,将身子养好才是真的。”
喉咙处有些酸楚,沈嘉芫亦不懂该如何劝慰。这种情况,对于沈嘉萸,似乎已经不是“同情”二字可阐述的了。
“你别劝我,我说这些,也不是想你陪着我愁苦。”沈嘉萸的嗓音突然压低,透着几分沙哑,“我还记得,去年差不多也是这样的时节,你让人送了两盘糕点来,当时真教我意外,还极欣喜。”
“可是想吃?回头我让人做了再给你送些来。外面园里的梅花还没凋尽,让丫头挑几支好的搁在屋里,可好?”
“好。”
五姑娘没有客套,笑着点头后再道咱们也算好了一场,六,别为我再去祖母前求些,现今儿胡家的聘礼抬了进来,我就只有一条路。”
沈嘉芫很清楚,对方说的是绝路!
五没有遮掩她的求死想法,亦堵住了旁人相劝的言语。
她的语气很真。
但是,要让意识到这点的沈嘉芫,如何还若无其事的与她说谈?望着面前这个女子,她心里就总觉得内疚,对方将当成了最亲近的人,而却不能替她做些。
长辈跟前劝说,终究是无关痛痒,亦不曾有任何效应。
她还这么年轻……
“莫要说丧气的话,往后的日子还长着。”提到这个,声音亦似被给卡主,沈嘉芫泪眼般的望着对方。
沈嘉萸表现得倒是坦然,悠悠接道的以后,还长着,我没有以后了。”
屋子里沉静了须臾,沈嘉萸突然说道当年,姨娘抱着我来到沈家,不曾问过我到底愿不愿意做这伯府千金;胡氏将我抱到她的膝下,成全、她的宽容大度,虽说是将我与四姐一般教养,可也没问过我的想法;现在,便是亲事,都做不得主……六妹,这辈子,我将就了太多,但有些事是将就不得的。
我若进了胡家,这辈子都永远是这种生活,与其漫无尽头的活下去,还不如干干脆脆的自我了断,倒也干净。”
“五姐,你别这样。”
沈嘉芫想了想,突然犹豫着试探道若真不愿意嫁,倒不如就此离开。”
话落,她亦愣了下,居然说出唆使对方离开家族这种事。
沈嘉萸只是叹,“若能离开,我早就不在这了……”
“,你、曾想过离开?”
“伯府千金?再繁华的表面下都有丑陋,做这种大户里的,还真不如没名没姓的在外。虽说比不得如今体面,可凡事都能做主,心里却是畅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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