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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甘心啊。为何身为兄长,却要听命于二弟?
不甘心,为何会有沈凉墨这样强大的男人,让他所有的精心准备,都化作乌有!
沈凉墨必须要败,沈凉墨必须要完败,一败涂地——但是只能由他言以莫,亲自动手!不能假手于任何人!
言以莫的心比天地还要广阔,比蛇心还要贪婪!
但是此刻却不得不放弃,不得不退让以谋将来。他不是三弟言湘庭,一次执着,一次狂热,便可消耗必生的热情和精力,让生命的所有光华,一次燃烧殆尽。
他也不是二弟,不是那个年纪轻轻就掌控了言家家主位置的二弟,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他只是一个他,一个努力想要证明自己的男人,一个努力想要获取重视的——可怜虫。
言以莫疲累地挥手:“沈凉墨,带着你的人滚出言家的地盘!”
因为一旦言家家主,那个堪比沈凉墨一般的男人回来,沈凉墨就走不了了!
柯皓哲的枪指在言蓉的脑袋上:“言少,得罪了。出了言家地盘,自然放大小姐回来。所有人,收枪,马上离开!”
沈凉墨的唇角嗫嚅着,在下属的护卫之下匆匆撤离言家。
终于到了言家边界,一辆表面不起眼,内部却十分舒适,设备齐全的房车停在了面前,莫允夜和柯皓哲将沈凉墨送上了车,放在了卧榻上,马上就有医护人员进行简单护理。
紧接着,言家的人重重而至。
柯皓哲将言蓉放下,将她推了出去。
车子离弦的箭一般驶出,言家的人上前护住了大小姐,眼睁睁地看着沈凉墨的车,出了言家的地盘,片刻便消失不见。
而言家的后山上,言家的人将言湘庭抬走了,匆匆送进了医院。
片刻,医生的脚步匆匆出来,低声道:“老爷,抱歉,三少的心已经停跳。”
言承瑞五十出头,本是潇洒中年男子,脸上突然一片惨白:“让人把言以莫那个不孝子绑回来!”
“但是老爷,三少的脑细胞并未全部死亡,还有波动和意识。所以医学意义上,可以暂时不定义为死亡!”医生继续说道。
“那还说什么,还不快赶紧治疗?”言承瑞怒吼道。
对这个三儿子,他亏欠最多。言湘庭再怎样无心无情,再怎样对于家族毫无认同感,那也毕竟是他言承瑞的儿子!
医生跟在言承瑞身后,将脑死亡和心死亡的理论详细剖析,言承瑞返身,声音里带着狂霸之气:“能治便好好治,哪怕只有一丝意识,我也要一个活的儿子,而不是一具死的尸体!”
“是,是,老爷。”医生忙应承道。
而后山上,谁也没有顾及青阳。
作为言家最直接的敌方俞家的代表人物,青阳的死,要是放在往常,绝对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但是今日失态与众不同,言三少半死不活,言家大批货物被焚烧,言家大小姐被挟持,言以莫功亏一篑,言家长辈归来,大发脾气,便没有人去关注青阳。
天空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山风大了许多,吹得枝叶唰唰作响。
青阳久久未动的手指,忽然之间动了一下,然后握了起来。
他慢慢睁开了眼眸,身体很疼,却还能动。倒下之前,是被言湘庭击中一枪,摸了摸中枪的地方,传来阵阵钝痛。
却没有弹孔的痕迹。
一摸,才苦笑连连,不知道是好气还是好笑。
原来昨日,小奶包一直非得要玩儿他的平板电脑,将他的重要信息全部破译,晚间送小奶包去主宅,他便收回了自己的,随手拿了另外的给小奶包玩儿。
昨晚他一直和俞琬婷呆在一起,所以他一直将电脑藏在贴身的地方。
没有想到,这电脑会救了他一命。也幸而当时言湘庭受伤,又惊又怒,这一枪的势头本就不足,加上电脑一挡,才让他顺利躲过这一劫。他重重倒下的原因,一小半是因为子弹的冲击力,一大半是因为之前的刀伤,流血太多让他失去力量。
也幸而言家此刻,一门心思地放在了三少言湘庭的身上,根本没有人来管此处的满地狼藉,才让他有机会能够活着醒来。
他用手撑着伤口,原本鲜血淋漓的地方已经有许多结痂的地方,他掏出了电话:“准备直升机,我要去a市,马上!”
房车里,苏薇在沈凉墨身旁,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颤抖得厉害,显见在忍受巨大的疼痛折磨。
她温热的泪水掉落在沈凉墨的手背上,汇集成了一片的水痕。
沈凉墨想抬手,却始终都抬不起来,他放弃了徒劳的努力,紧紧闭上了眼眸。
苏薇的双手握着他的一只手掌,温热的体温和触感透过他的掌心传导进他的身体,让他在心里重新积蓄了力量。
她的手心,是好熟悉的感觉……一生漂泊动荡,别人都以为他是坚如磐石的货轮,只有他自己知,无人的时候,深夜的时候,不过是一条平凡小船,渴望寻求一个安宁港湾。
在她这里,他寻找到了这样的安宁,他想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却失去了力量,无力的五指,无论如何扣不上去。
这感觉,和五年前那么像,那么像……她给他的支撑,也是那么那么的像……
他的神思已经脱离身体,回到五年前的苏黎世之夜……她长发遮颜的时候让他的心跳漏拍。
她说的话他已经不记得,她的样子也是依稀朦胧,只记得她给过的一切力量,让他难以抗拒,让他心里积蓄满满力量,让他找到安宁港湾,让他纵然昏迷几年之久,也没有失去求生的意志。
因为他说过:“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所以等我,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所以等我……
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苏薇的手紧紧地握着沈凉墨的手,他的腿伤、枪伤都在加剧他的疼痛,神经疼痛得抽搐,强大如他的男人,紧咬牙关,死死地强撑着。
等我,等我回来找你!
等我……
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他凉薄的唇有着好看的形状,熹微开合。
苏薇双眸含泪,低头将耳朵凑近他,听他是否有话要说。
三千青丝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她的耳朵凑近了他的唇瓣,听到他在说:“等我,思琪,等我回来……”
声音非常非常轻,非常非常柔,非常非常无力。
如若不是凑得十分近,根本就听不清。
却如铁锤一般,重重地砸在苏薇的心口上。
泪水在她脸颊上慢慢滑落。她不是没有过奢望……生死关头的相互扶持,为了对方的奋不顾身,心有灵犀的默契,她是有过奢望的。
可是他嘴里叫的,是姐姐的名字。
那果然是奢望。
是啊……是啊。她怎么可能忘记了,他是姐姐的男人,他是她的姐夫。
这是横亘在两人之间无法磨灭的关系。
姐姐那么漂亮,那么完美,有那么多追求者,所以有沈凉墨也不奇怪。
而且她和姐姐也并不熟不是吗,不知道姐姐和姐夫之间,经历过怎样的生死浪漫,经历过比她和他多得多的相互扶持。
早就该知道了,姐姐的一切,已经侵润进他的生命里。
换得他一生倾心相守,痴心守护。
而她……不过是一次机缘巧合的代孕母亲而已。
是一个为了小奶包治病不得不让他倾力相救的人。
几次被他相救,都是因为小奶包还在等着她,急需她。
他不能让小奶包有事,所以他不能让她有事。
苏薇抽出了在沈凉墨手中自己的手,扶住了脑袋。
头好痛,那种巨大的空洞的缺失的痛,又闪回在了脑海里。
缺少了什么,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为何要去代孕?
为何会有了和他的小奶包?
脑袋中好痛,连心都跟着一起痛了。
眼泪是凉的,可是却如火一般,烧灼着她的心。
她满眸含泪,凑近他的耳畔,低声道:“不管如何,我应承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不管小奶包的。你放心,我不会因为这样,就破坏你和姐姐的感情。”
她的声音哽咽到嘶哑,嘶哑到难听,她已经没有勇气去看他英挺的眉眼,也没有力气来支撑疲累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