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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囡囡,来。”陆夫人径直擦过了坐着轮椅的古沫,端着的热腾腾面条搁在了小食厅的餐桌上。

    蔓蔓跟上陆夫人后面时,小心地望了望后面的古沫。古沫坐在轮椅上,神情和睦,眸里含着微笑看着她,或许,只有扶着轮椅扶手的一两只微动的手指,能稍微泄露出一点不平常的心情。

    拿了双长筷子,陆夫人捞着大碗里的面条,对女儿说:“如果她觉得吃大碗不方便,给她拿个小碗。”

    “行。”蔓蔓忙应着,走进厨房里拿出两个小碗和汤勺诸等。

    陆夫人动作如流地给小碗分装面条和汤,从侧面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干习惯了家务活的标准家庭主妇。

    古沫的眉尖微微蹙紧。古管家推着她的轮椅,是来到了餐台前。

    陆夫人见她过来,立马站在了边上,拂了两把垂落的额发,向蔓蔓嘱咐:“我先过去了。如果客人还想吃些什么,比如想要拌面的辣椒酱什么,你这里没有的话,上我那边去拿。”

    听到这话,蔓蔓本是犹豫着,是不是该说些什么让母亲留下来。可陆夫人匆匆的脚步出了门口。

    陆家客厅里,塞满了人头。小家伙对于眼前的这种壮观,都颇感惊奇,趴在妹妹的小床头上一面望着妹妹,一面拿小手撑着小脸蛋,眼珠子时而骨碌碌地眺望大人们。偶尔低头望下妹妹,发现大脾气公主会挪开点眼皮,像是发了点兴趣懒洋洋地用小眼缝洞察大人们。

    妹妹这样子太可爱了,太像公主殿下了。小家伙在心里直呼。

    有小外甥陪自己女儿,蒋衍当起了奶爸,哄着儿子吃药。赵文生把药粉溶好后,把奶瓶递给他时,问:“你行不行?不行我来。”

    论起来小西西这是第一次吃药。蒋衍也不知道儿子乖不乖,有点心惊胆战的,接过奶瓶后,把奶嘴靠近孩子的嘴巴。小西西头一扭躲开了,明摆这孩子聪明伶俐,一闻都知道不是好喝好吃的东西。

    “西西,你这样不乖了。”蒋大少教育儿子,“不好好吃药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哼。他为什么非得做好孩子。小西西不屑。

    小东子在旁边看着,咧开小嘴儿,别提有多幸灾乐祸了:瞧吧瞧吧,这孩子,平常见风使舵的卖萌,想讨大人欢心,到了关键时刻掉链子,看要不要被大人教训。

    “东子!”赵文生见着儿子笑的太欢乐太大声,都搞得小西西满脸黑线一脸打算抵抗到死的模样,喝道。

    吐吐舌头,小东子充满爱怜地望回小床里的小妹妹,说:“南南多乖,哪像她哥。”

    站在近旁不远处的君爷收到了这话,怎么听怎么一个怪异:偏偏自己妹妹的小名和外甥女的小名同音。外甥女的名字是自己妹妹取的,想来都是妹妹惹的祸。君爷切齿,耳听一群在客厅里看戏的老头子们频频发出窃笑,一个痛脚的厉目扫到妹婿那头,道:“不行的话,让文生喂吧。”

    蒋衍是不敢打生病的儿子屁股,只得把孩子交给赵文生。

    赵文生抱孩子,不能叫熟手,得叫老手了。小西西到他怀里,不到两秒钟,只感觉昏昏欲睡了,好像什么在蛊惑自己。为此,他拼命地挣扎着小眼皮子,不甘不愿地抽抽小鼻子,最终,被迷醉了一般,小口一张咬进了奶嘴,吸上一口的药后,小脸蛋皱成了个纸团子,想大哭,结果,小嘴里又被塞进了一个奶嘴,这回吸进去的不是药,是甜蜜蜜的糖,皱巴的小脸蛋才慢慢地舒展开来。

    刚好姚夫人进来,见到这一幕,都大叹惊奇,赞道:“我说,文生,你抱孩子哄孩子,比女人还强。哎呀,你这是让你媳妇的脸往哪里搁,让我们这些女人都情何以堪了。”

    一番话夸夸其谈,说是夸,却同时说得客厅里男男女女都成了木头呆子。赵文生只觉头顶雷声阵阵,赶忙把小西西送回当奶爸的蒋大少手里,佯作很专业地扶了下眼镜,说:“没法,这是熟能生巧。我也就是喂药方面有点强,其它都不行,论喂奶更不行。”

    姚夫人听完他这话,感觉也是被道雷当场击中,呵呵,呵呵,干笑两声:“那是,喂奶这活不是女人还真不行,除非是全喝奶粉的小孩。”心里想着这赵夫人厉害,赵夫人养的儿子更厉害,和自己儿子都有的一拼,不敢惹了,她忙藏到了一边去,找到陆司令,问:“你老婆呢?”

    陆司令目光紧张地瞟向门口。陆夫人低着头,行色匆匆从对面屋里回来了。一群屋里的人,全部感到了心跳。陆夫人谁都没有看,像是只注意自己的脚步,始终望着地下,走进了厨房里。姚夫人看她连自己都视而不见,赶紧跟在她后头进了厨房。

    到了厨房里头,姚夫人走近那洗碗台边的陆夫人,问:“怎了?”

    陆夫人埋头伸手在洗碗池子里拨弄着未洗的碗筷,说:“没什么,囡囡来了个朋友,要住囡囡那里,我刚端了碗面条过去。”

    “哦——”姚夫人之前已经听老公说了是怎么回事,往对面屋的方向望了眼后,靠近陆夫人脸边再问,“你觉得囡囡这朋友怎么样?”

    “能怎么样?到来都是客。”陆夫人说。

    姚夫人怔怔地听着她这客气到成就只是客气的语气,挑不出其中半点刺来,再看陆夫人的脸,从从容容,这会儿是像极了三个儿女,从从容不迫中是透出一丝冷酷来,与往日截然不同,让她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话。

    伸在洗碗池子里的手,利索到几乎像是机械式的,精准,流畅,刷着每个碗每双筷子。

    古沫在自己家里已经吃过了一点,于是只准备喝一碗小的面条汤,拿起筷子随意捞了条面条,放进口里嚼了嚼,发觉入口即化,很适合牙齿松动的老年人。而且,这汤,味道真是不错。别看古沫她样样行,偏偏对厨房,向来不感兴趣,认为那不是女人专属的活儿。但不爱看厨房活的她,同时又是个挑剔的美食家。曾经上过电视的美食节目,当过评审,也当过像方太那样指导大家烹调美食的厨艺大师。

    在古沫身上,能看到各式各样的矛盾,然始终无法否认的是她是个全才一个通才。

    “可能放了点鸡精,味道过浓了些。”古沫搁下汤勺时,实事求是地评价这碗面条汤。

    蔓蔓只看着她用指尖捏勺子的动作,都深深感受到:真真是个大家小姐的范儿。

    陆夫人洗完碗筷,再过来收碗时,从古沫背后听到她这话,眼睛一眯。

    在旁驻守的古管家,感觉心跳一怦,像是狂野飞车拐弯时冲出轨道,额头冒出颗汗。赶忙是赶在陆夫人之前,先帮着收碗,一边提醒古沫:“这汤到底是自家里做的,干净卫生。”

    “调味的东西确实比较难,煲汤费时,有时候匆忙点为了应付,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古沫依旧我行我素地说。

    古管家埋着的头要钻进地洞里去了,根本不敢看陆夫人的脸色。

    蔓蔓先拿了条新毛巾给古沫擦脸,再接过古管家手里的碗筷,道:“我来吧。那边客房已经收拾好了,你带夫人去客房看看,还缺什么和我说一声。”

    古管家趁着蔓蔓给的这个台阶,赶忙推着古沫进了客房里。陆夫人,慢慢,慢慢地走上来,与女儿并齐站着,审视着桌上吃剩的狼藉。

    桌上,摆着古沫只喝了半碗的面条汤,里面,面条也留了大半。

    “妈,她在家里吃过一点了。而且老人家,本来吃的比较少。”蔓蔓说。

    陆夫人唇角微勾,淡淡的像是哼了下:“是。”

    从她进厨房至今,人生里,这是第一次如此有人不卖她面子,对她的厨艺大放厥词,真以为自己是哪里哪里的美食协会会长。

    话是这么说,内心里的骄傲不允许她半点容忍,取了只干净的调羹,伸出手挡住女儿要往厨房里端的汤碗,从里头舀了一勺,放进嘴里仔细地尝了味儿。舌尖细细回味以后,眉头一皱。

    “妈?”蔓蔓紧张道。

    “是味精放多了些。”搁下调羹的陆夫人,平平静静的神情依旧。

    蔓蔓抱着碗筷,看着说完这话的母亲,旋身又走了出去。

    今晚上比较特殊,陆老头留在了陆司令家里睡,问陆司令:“通知欢儿没有?”

    陆司令琢磨着,小儿子爱卖萌,或许回来有利于调剂气氛,道:“明天打个电话,让他抽空回来。只是这样一来,他近段日子都需天天跑回来了。”

    “北航,在城内,不会太远,让他能回家就回家吧。”陆老头帮陆司令家里决定,“毕竟,怎么说,她年纪大了,这会儿如果瞒着欢儿不让他知道,你们将来弥补不了他的。”

    陆司令对父亲这话点着头。君爷听着,冷峻的眉宇动了动,不置与否。

    说回来,与古沫住在同一屋檐下最近距离相处的,终究是蔓蔓和蒋大少,以及孩子。等客人走了,蒋衍抱着小西西回来,到了房间里,问老婆:“你看,我是不是需要过去打声招呼?”

    “等会儿吧。古管家在帮她按摩腿。”蔓蔓刚拿了条毯子过去过,说道转回头,望着老公怀里的小儿子,问,“睡了?”

    “被二姐夫喂了药,哄一哄,就睡了。”别说姚夫人夸,蒋衍对赵文生哄孩子一流的手段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姚夫人调侃赵文生的话,蔓蔓有听见,直笑:“那也是二姐有福气。”

    远在自己家中的蒋梅,鼻子突然痒痒,哈球。

    蒋衍不好和媳妇说,当年赵夫人向自己二姐推销儿子时,就是拿这个论证的。蔓蔓取了条毛巾,给儿子擦了擦细汗。蒋衍把孩子放在大床上后,愁眉苦脸的面对老婆:“你说,他晚上睡我们中间,不成了三八线?”

    “三八线怎了?我看三八线挺好的。”蔓蔓小媳妇一字一字很是镇定地咬着,“你要想着,在三八线上的,象征的是两方和平欣荣的未来。”

    蒋衍猛地愣了下,是未想老婆对时事会如此关心,挠挠头:“你看中央新闻频道啊。我以为女人都不爱看新闻。”

    蔓蔓骄傲地白他眼:“我看的是军事频道,中央七。”

    眯眯眼后,蒋衍伸手一搂老婆,想来个激情的吻来表达自己内心里的热火。结果这动作刚越轨三八线,三八线上的小娃像鸣警报一样叫了。蒋大少为此一拳头砸在床垫子上,朝儿子唬:“你叫什么叫,不知道爸妈不亲嘴就没有你吗?”

    瞧老公这说的啥话,对多大的孩子说,蔓蔓毫不客气给老公肩膀上一锤,气哼哼的:“今晚不准过线,不准压到他,更不准把他挪开。”

    蒋大少撅起了嘴,撅嘴的动作像极了儿子女儿。使得小儿子的眼皮子蓦地打开,充满了遗传的惊奇望着他。

    蔓蔓不睬老公怎么闹,自己拿了衣服进冲凉房里先洗澡。趁这会儿工夫,蒋大少先赶紧哄定儿子,教育好儿子:今晚爸爸过线,你不能叫,决不能叫。这是和平的军事行动,爸爸向你保证不是帝国主义行为。

    小脑袋瓜仰看着蒋大少手舞足蹈激情慷慨的发表言辞,小嘴巴频频打起了哈欠,充分表态出一种慵懒无聊的神态。蒋大少为此恼着,这孩子要多大年纪,才能明白到父亲的一片“苦心”呢。

    隔着一面墙,能听见孩子不时传出的笑和哭,古管家眯着眼微微笑着,听着很是愉悦的神态。古沫抬眼望了下他后,说:“你多久没有回家了?”

    “不长,去年请过假回去过,夫人忘了吗?”古管家说。

    古沫像是记了起来:“可你回去好像不到一个星期。”

    “我太太和夫人的先生一样,早就去世了。两个孩子,早也都自己成家立业。而且,都在夫人你的关照下,事业有成,没有什么可以让我好担忧的。如今,我这曾孙子,都比这两孩子大。”古管家轻松地说道。

    古沫听着他说这些,好像从没有听说过一样,或许是自己从未去仔细问过,也或许是问过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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