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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9303航班徐徐升空,透过舷窗,城市愈来愈小,夜色掩映下的嘉陵江,渐成一条细线。心头突生不祥,这次起飞仿是一次诀别,转念思忖又觉释然,虚空说生命的结束即是开始,顺应天命而活,苦痛即成促人前进的力量。此行洽谈的单子,一旦成功,几万块唾手可得。老爸进院至今,已花去原有积蓄,这点钱不算巨款,却关系我和老妈乃至吴倩的命运。虽不知吴倩为何淡出视线,但我相信残酷的现实中仍有爱情,即便在它虚假时一次争吵就能摧毁,可是它真挚热烈的时候,地球毁灭的一瞬心灵也会紧紧相依。想着颇觉疲惫,叫空姐送来一杯咖啡,喝尽不但未提神,反倒令我迷糊起来。
“亲爱的,我怀疑你并未想我。”
“想念不是嘴边肉,想念不可言说。”
“我的想为啥能说?摸你、吻你、抱你,想法使我欲罢不能,感觉你我是游荡的空气,有灵魂的剧痛着的空气。”
“我也痛,越想越痛。我有时胡思乱想,如果某天必须去死,我希望和你缠绵至死,为后世留下一块契合的化石。”
“真毒,你是白骨精。”
“去你的,本小姐是修行千年的狐……”
话音未落,吴倩飞身扑上,对我又撕又咬。
飞机上的这个梦,诡异中充满温情,无形予人信心。可惜吴倩不在,她亦不知我要的绝非一瞬,我要的是她一生,彼此成为没牙的老头老太,也要在葡萄架下斑驳的光影中热烈亲吻。
在酒店足足睡了一觉,起床洗脸刷牙,穿戴打扮整齐。茅台特供总经销冯锡山,虽被债主逼得四处躲藏,他的公司在贵阳还挺有名气,拨114闻讯,一下查到他公司的总机号。费劲周折联系上销售部,接线女子得知我从重庆专程赶来,又是茅台酒分销商,声甜音美道:“冯总一般中午才到公司,要不我帮您转告。”我说:“不用麻烦了,五年前我们就认识,只是近两年没来往,这次找他谈事才发现他换号了。”这是我寻找陌生客户的惯用伎俩,随便忽悠几句,语气坦诚,装熟人旧友,对方一听便信。若碰上难缠的前台小姐,软的不行来硬的:“这是要紧事,今天见不着老板,坏事了谁负责?到时兴师问罪,你担当得起吗?我是给你们送钱,不是来讨债。”
如愿获得冯锡山手机号,出门前翻出吴倩照片,卷卷的嫩发俊俏的脸,正襟危坐目视前方。这妮子不喜欢拍照,上次她快递浙江特产,我索要她的靓照,说想她的时候好歹有个参照物。料不及她给一张幼年照片,那时她学古筝,纯真得没有任何瑕疵,所有邪念俱成怜爱。对着照片吻了吻,心头对自己说:“倩倩,为我祈祷吧,但愿冯锡山不是难缠鸟人。事成之后咱们按揭一套单身公寓,精装修,拎包入住,再配置一对低音炮,音调最大,在金属乐器的打击中翻云覆雨……”
冯锡山并非朱福田描述的落魄,电话里一阵寒暄,这厮问清下榻酒店地址,叫我在大堂等候,他亲自迎驾。车子是奥迪A8,车牌号尾数1616,这四个数字的价码,足够在重庆置一套房产。甫一见面,冯锡山扔来一支烟,递上名片问:“秦经理,不,秦兄弟,今天想喝什么?”料不及冯锡山如此直接,我淡然付笑,“此行不为吃喝,咱们找一个隐蔽地,好好谈谈。”冯锡山点点头,爽朗应道:“那就去小茶坊。”我哽了一下,说:“行行行,但是你这车,去哪都招摇啊。”冯锡山大笑道:“唉,既然你直接上门,想必已经有所耳闻,我也不瞒你,这车是兄弟的,我的车早进典当铺了。”我不置可否地说:“树大招风嘛,我们公司一副总,以前在贵州卖灌装酒,对你的事略知一二,我这次来,一方面谈合作,另一方面,专程给你解围。”“是吗?你说的那人,我认不认识?”“姓朱,叫朱福田,矮瘦矮瘦的。”“他啊,”冯锡山顿了一顿,“我不认识。”听话音二人关系甚密,却又因某种因素,冯锡山不敢明说。念及朱福田已然离职,合作上没法插足分成,略作疑虑,顾忌全消。
谈话间拐进一条小巷,停车上得茶坊,点了两杯碧螺春,各自徐徐聊开。朱福田所言不虚,冯锡山处境窘迫,这厮颇具野心,代理特供酒不够胃,另外贴牌生产保健酒,叫什么“真汉子”,广告语“喝了真汉子,坚挺一辈子”。我暗暗发笑,对冯锡山说:“你应该知道劲酒,前几年上央视广告,下馆子贴海报,一时间名声大噪,冯总该不会效仿吧,保健酒针对中低端消费群,市场一旦做透,新产品很难后来居上。”冯锡山叹道:“你倒分析得准,我当时头脑发热,一口气下了十万箱订单,特供酒的赢利,全他妈搭上……”
其实我对保健酒不甚了解,总觉这东西是毒药,喝多了肯定坏事。一瓶酒能让男人雄起,我肯定为周大炮买两百件,让他早起喝三杯,睡前饮五杯,直到小弟直耸云霄。和冯锡山天南海北聊扯,始终不谈此行目的,这事我不能主动,抛出诱惑即可。如今冯锡山资金周转不灵,欠下一屁股债务,他若主动提及合作,谈判必是我占上风。一杯茶水见底,冯锡山果然坐不住,递上一支软中华问:“秦兄弟,茅台在重庆卖得还好吧?”我没有正面回答,点燃香烟优雅地吸了一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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