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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得晴的性子,她与那齐家公子通信那么久,不也是一旦下定决心,便说断就断了?再说,就算真看上了他,也犯不着在别人的府上私会,做这等没脑子的事情。”
其实知晚说的这些话,秦老太君也说了。
可是桂娘因为恼恨着女儿,又跟田家沾了关联,又疑心她小姑娘家耳根子软让人骗了,所以才气的打了德清那几下,现在看着自己的女儿寻死寻活,她也是后悔得不得了。
知晚劝慰完了姑母又转身对着得晴说道的:“你应该知道你母亲为何这么恼,她在气头上,你让老人家训斥两句又能如何?左右天塌下来也有祖母还有表哥替你撑着。不过是在人家的院子里拉扯了几下被人看到,还真得学着那些列女书传里的女子,切胳膊跳井以死明志?你傻不傻啊?”
得晴被说得眼圈泛红,奈何喉咙火灼一般,说不出话来。
知晚缓和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既然你知道被人诬赖了,更得争回这口气,掐死了坏人的心思才对。你这挂绳子上吊,难道是在惩罚着你母亲,还有我们这些亲人吗?若是田佩蓉知道你闹了这么一出,只怕她在府里都已经乐得拍腿吃酒了。”
得晴被说得无言以对,只恹恹地躺在枕头上,用巾帕蒙着脸,好半天才嘶哑道:“事已至此,明日京城里,肯定满是我和他的流言蜚语,若是要保名节,就要嫁给那泼皮,我是宁肯死也不要嫁给他!”
说到最后,得晴又有些激动,生疼的喉咙也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桂娘一时彷徨,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偏偏儿子从昨天起出门公干去了,也不知今天能不能回来。
她向来是遇事便没有主心骨,而得晴寻死的事情,也被王芙压了下来,现在还没有往老太君那边报。
这些年,秦老太君的身子骨大不如从前,老态尽显,自从儿子去世以后,家里的老小都有共识,对着老人家尽量报喜不报忧。
今日桂娘一时急火攻头,带着得晴闹到老太君那里已经很不妥了。就在晚饭前,老太君房里的嬷嬷还出来说,她老人家上了火,晚饭都有些吃不下。
若是将得晴寻死的事情再说给老人家,那可真是要了老太太的命。
那天晚上虽然桂娘派出人去寻成天复,可成天复还没有回城,哪里能找到人?只能让人沿着官路往前走,看看能不能迎到他们。
至于香桥则与姑母一起守了得晴大半夜。
就在第二天一大早,那个成培年倒不请自来,气势汹汹地来找桂娘算账了。
他自觉底气十足,毕竟女儿这些年一直是养在桂娘的身边,如今在别府跟男子做出了这等不规矩的事情,自然也是她这个母亲的错。
他作为得晴的父亲前来兴师问罪,合情合理,天经地义!
因为自觉底气足,成大人入门时嗓门也不免大了些,只撩起长衫一屁股坐在厅堂的椅子上,气势汹汹地叫家仆去喊桂娘出来见他。
因为在女儿床边守了一夜的缘故,桂娘一夜都没有合眼,眼睛上挂满了血丝,眼下也是乌黑一片,看上去憔悴得很。
毕竟是多年的夫妻,成培年看着桂娘憔悴成这样,心里也又一丝不忍,可是转念一想,她若当初肯答应平妻的事情,成家现在也是一团祥气,哪里会有现在女儿有辱门风的事情?
所以她现在忧心着女儿犯下了有辱家门的事情,变得憔悴也是活该!
他与桂娘几十年的夫妻,还不知她的城府心性吗?这就是个遇事抓拎不起来的绵软女人,真遇到了事情,全要靠男人出面解决的。
如今自己来,除了痛斥盛桂娘教女无方,解一解心里的郁气之之外,另一件要紧的就是要促成得晴与田德修的婚事。
虽然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不想女儿如此丢人现眼,与人私定终身。
但好在田德修那孩子也不错。
据田佩蓉说来是个至顺至孝的孩子,虽然现在还没有得考取功名,可是有田家这座大山,将来弄个个一官半职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总好过那齐家的平头百姓,没根没基的吧!
这般想定,成培年的底气更足,拿出平日在官署里申斥下属的派头,将脸拉得老长。
不过桂娘并不是一个人来的,除了孀居的嫂子王芙以外,那个叫盛香桥的丫头也跟了过来。
成培年再次腹诽着盛家没有家教。家里来了长辈客人,又是讨论这么要紧的家丑,盛香桥一个晚辈也过来凑热闹做什么?
当桂娘冷冷问他前来作甚时,他便劈头盖脸的骂道:“你看看你养出来的好女儿!简直是将我成家的脸都丢尽了。她一个闺阁里的姑娘,怎么好跟外在的男子拉拉扯扯?我昨天听了这个事儿是一宿没睡,要不是觉得太晚不好来府上敲门,真是恨不得立刻冲过来打那不孝女一顿!这……也怪我,我真是后悔自己当初不该让你来养孩子。你若教养不出来好孩子,便识趣些,将得晴和天复还到我成家去。从此我成培年便跟你一刀两断,也少了这些来往牵扯!”
盛桂娘被骂的有些喘不上气,狠狠咽了一口气之后才开口:“成培年,你少在那血口喷人,我们家姑娘压根就不认识那个田德修。是他自己眼巴巴凑过来要拉扯我们姑娘。他们田家难道竟养出这些个泼皮浪荡子?你不去找田家算账,却眼巴巴的来到我家中指天指地地骂人,你是眼瞎还是心瞎?”
成培年瞪眼道:“事已至此,你还在为得晴那丫头遮掩?我都问了那田家小子了,他说这几次在茶宴上,得晴一直在跟他眉来眼去,还偷偷与他邀约。一定是得晴见他生得模样好,便失了礼数!这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难道得晴不认识他,他就能上赶着去扯人?好在那孩子还算厚道,只说事已至此,愿意承担责任,前来提亲娶了得晴,也算保全了她的名声……”
一旁的盛香桥看着成培年,突然清冷开口,打断了他的话道:“虽然我们这些年一直在乡间,但是刚回来京城的时候,在大小宴会上都不曾见过这位田公子。也就是近些日子,他突然就出现在各种茶宴上,还总是往得晴的跟前凑。我因为不认识他,也是好奇,曾经问人打听过。说这位田公子原先是跟庶出的父亲从田家分府,去了外县定居,经营着自家的买卖。虽然不曾成亲,但是却在那外宅子里养了个女戏子。这两人正如胶似漆的时候,家里的生意又忙,怎么好端端的撇了赚钱的营生和娇滴滴的外室,见天儿地泡在了京城大小的宴会上呢?……我可打听到,他虽然是田家人,却一直借住在你成大人的府上啊!”
他这么一说,成培年顿时说不下话。当初田佩蓉替他张罗得晴未来的夫婿时,只一味夸赞着侄儿好,还真没有说他竟然还未娶妻便养外室。若是真有这等劣迹,他也不好跟桂娘夸口说田公子是什么有德行的才俊青年了。
他也有些傻眼,不知田德修竟是这样的人。毕竟当初田佩蓉只说让小儿女自己结识,看对眼了再上门说亲,水到渠成的,嫁给了田家的侄儿后,女儿的嫁妆也就回来大半……
一时间,他自己也有些心虚,咬不准这事儿是不是田德修在诬赖女儿。
盛香桥缓了缓口气儿,又接着说道:“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贵府的田夫人主动带着侄儿参加那些大大小小的宴会,好巧不巧的这些宴会偏偏也是我们家姑娘要去的。我亲眼看着他好好的大道不走,偏偏往得晴的身上撞。若不是眼瞎就是故意的,虽然德情也是个秀外慧中,长相标致的女子。但我们作为自家人,说句不客气的,她的容貌还不足以让那位在脂粉堆里打滚滚儿的田公子迷得神魂颠倒。若是容貌不足以迷人,再添上她的嫁妆,还真能叫有些见利忘义的无耻小人以为够到了升天的阶梯。这事情都摆在眼前,那位田公子为何睁眼说着瞎话?难道您这位堂堂的朝廷大员就看不出来?”
成培年被说得一愣一愣的,他此刻也琢磨出这内里有玄机,可是一时间骑虎难下,总不好在下堂妇的面前,亲口承认自己后娶的夫人算计了自己的女儿吧?
所以听完盛香桥咄咄逼人的话,他有些恼羞成怒,高声怒喝道:“这里是大人在说话,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凑什么热闹?得晴是我的女儿,有事情也是我和盛桂娘两个人商量,与你何干?”
盛香桥冷笑道:“你都说了,得晴是寄养在盛家的,她的名声受损便是我们盛家的女儿名声受损。您心向着田家,指望着卖女求荣,可别指望着我们盛家的名声也跟着你做了陪嫁,一并卖给田家。”
成培年多年为官,何曾被个小姑娘劈头盖脸地骂?
一时间他里也是发气,指着盛香桥的鼻子,气得直骂:“你个刁蛮的小丫头片子。盛家上下养的全都是像你这样不知廉耻,没大没小的姑娘,还用得着我往你们的名声上泼脏水?”
他这句话一下子点燃了桂娘心里的怒火,昨日女儿寻死寻活,虽然被救了下来,可那细白的脖梗上愣是留下了一道淤青,桂娘看了一宿也心疼了一宿。
说到底,都是田佩蓉和成培年这一对贱人造下的冤孽。现在看成培年这个做父亲的连问都不问女儿眼下的情况如何,只一味的想着如何卖脸给田家,现如今又开始骂起盛家的女孩子来,顿时怒火中烧。
一向性子温婉的她竟然母虎一般扑了上去,抓起桌子上的茶壶,狠狠地砸向成培年的脑袋,然后用指甲抓挠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