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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漫天的大雨洒下来,他手里没有伞,不能给她遮雨,只能用这身躯为她挡去劲风急雨的侵袭。
别人也许都可以不管婧小白,姑姑为什么也不管?让她足足跪了四个时辰,是要看着婧小白死么?
司徒赫大步朝未央宫门走去,马靴不慎踢中地上躺着的漆木盒,盒中费心摘来的紫红色桑果顿时滚了一地,被大雨冲刷得到处都是。
“开门!”
司徒赫站在宫门前,大喝了一声。
禁军低下头,不敢开门:“赫将军,皇后娘娘吩咐了,若是公主不肯听话,便不能开门。”
雨水浇到司徒赫的脸上,凤目被淹得睁不开,他将女孩裹护在胸口,眯着眼扫了那些禁军一圈,双拳握得发紧,他低下头凑近女孩耳边,柔声道:“婧小白……听话,跟姑姑认个错,嗯?”
怀中的女孩已经快失去意识,却还是固执地摇了摇头。
司徒赫闭了闭眼,没再继续往前走,而是骤然转身,大步朝长长的阶梯下走去,直奔百里婧未出嫁前的锦华宫。
一切都变了,什么都变了。
多年以前,他跪在母亲的灵堂前默默不语,只顾烧着手中的纸钱,婧小白跪在他身边,那么小的人难得一点都不聒噪,她陪他跪了很久,突然开口道:“赫,舅母不在了,以后我的母后就是你的母后……”
这些年,姑姑对他们确实纵容,尤其是对他,由着他不考功名不务正业,竟比对婧小白还要好。
原因,他自然都知晓——
自从大哥战死沙场后,他便是司徒家唯一的男丁。司徒家是大兴的开国功臣,居功甚伟,他需要继承司徒家的家业。
所有的一切,无论是纵容还是管束,他都明白,唯一无法想通的只是为何姑姑要对婧小白如此不留情面!蹴鞠赛前他去见姑姑,表明要对墨问下狠手的意思,姑姑最后的那番话让他胆寒且震惊,她说,若是婧小白敢护着那个病秧子,敢将司徒家置于难堪且无力挽回的境地,她就当从没生过这个女儿!
婧小白是不乖,是有很多不对,但姑姑作为母亲,真的能狠下心放弃她?在这之前,司徒赫是不信的,然而,这一刻所见却让他心里越来越害怕——
司徒家的男人、女人都一样,父亲是,伯父是,姑姑也是,司徒家一门谁都是战场上的精英,数十年的沙场磨练让他们的心变得如此冷漠,时刻以家族使命为重任,若非如此,大哥当年也不会惨死沙场,母亲也不会担惊受怕郁郁而终……
婧小白从不知道这些,他也从不愿想起这些,可这些往事一直都在那里,只是无人揭开罢了。如今,现实迫使他一步一步走上那条他不愿走的路,去正视那些他不愿正视的事实——他,或者婧小白,随时都可能被放弃。
大雨还在下,司徒赫抱着婧小白冲进锦华宫,宫女们匆匆忙忙地给她换了湿衣服,孙太医很快就来了,把过脉,验过伤,开了方子。
寝宫里刚安静一会儿,太监便通传道景元帝和黎贵妃到了。
司徒赫起身迎了出去,心里却在笑,婧小白病了,第一个来的不是皇后姑姑,反而是黎妃,多可笑。
少时,司徒赫常常出入禁宫,与景元帝私下相见也很平常,他请过安,景元帝一边示意免礼一边问道:“昨儿个婧儿受了伤,朕已经命她好生修养,太医也说并无大碍,为何今日突然病得如此严重啊?婧儿几时入宫的?”
司徒赫未答,黎妃却开口道:“陛下,听说婧儿天刚亮就去了未央宫,皇后姐姐不肯见她,母女俩闹起来了。陛下又不是不知道姐姐的脾气,轻易哪能低头?这不,谁都不肯退让,可苦了婧儿了,这热天患了伤寒,怎么受得了?”
景元帝在床头坐下,看到百里婧的两只手都用纱布包扎着,侧躺在那里,脸色苍白,额头不断地冒着虚汗。
景元帝注视她的面容良久,接过宫女手中的帕子,探身过去,小心地为她擦着额头渗出的薄汗。此情此景,让黎妃等人都噤了声,景元帝像极了疼爱女儿的慈父,关心和动作都表露于外,毫不掩饰。
黎贵妃静静看了一会儿,终于沉不住气,讶异地问道:“赫将军,这一年大似一年的,婧儿都已经出嫁了,你如此随意地出入她的寝宫,恐怕不妥吧?”